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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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客留否（第1页）

蔷薇行了针，姜启颜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不多时，余鄂保也带着一名女医来了。他把了把脉，取了一瓶化瘀止痛的外敷膏药和一瓶祛寒暖宫的丸药，“膏药外敷。这丸药，若娘娘腹痛难忍，可服一丸。若觉着还好，不吃也罢。”

姜启颜道谢：“多谢余太医了。蔷薇，替我送送余太医。”

余鄂保忙道：“微臣分内之事，当不得娘娘的谢字。微臣告退。”

服了药，在床上躺了一阵，姜启颜慢慢缓了过来，想回含英殿的念头又浮了起来，“陛下，外面雨声已停，我先回去了。”

容渊却不依，“急什么？我特意让尚食局炖了滋补的药膳，先用了晚膳再说。”姜启颜只好继续待着，晚膳是在龙床上用的。

在长街上跪了大半个时辰，她的膝盖已经肿了起来，只是挪动了一小步，就疼得她直皱眉。

姜启颜正要咬牙下床，容渊却摁住了她，命人拿来一张小桌子，又亲手替她系上一条大手巾，将她面前的衣襟掩好。一连串的动作看得旁边的宫人目瞪口呆，只觉自己毫无用武之地。

没想到这还不算，他们眼中金尊玉贵的皇帝陛下居然端起汤碗拿起瓷羹想要喂姜娘娘。

蔷薇忙上前道：“陛下，让奴婢来吧。”容渊却打发她下去，“你服侍你家主子一天也辛苦了，下去用饭罢。”蔷薇只好退下，其他宫人也极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陛下，我自己来就好。”姜启颜试图接过瓷羹，容渊却不给，舀了一勺燕窝喂到她唇边，道：“你不是不舒服么？张嘴。”

“……”可是她伤的不是手啊。姜启颜垂眸看了看瓷羹，又抬眼看了看容渊，只好张嘴吃了下去，“谢陛下。”

容渊一勺接一勺地喂，一碗燕窝见了底，他又喂姜启颜吃下小半碗碧粳米饭和胭脂鹅脯。吃到最后，姜启颜扶着肚子连连摆手，“我真的吃不下了。陛下你快吃吧，不用管我。”

容渊倒也没有勉强她，那碗里还剩半碗米饭，他没有另换一碗，而是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碗内的剩饭和盘内的剩菜。

姜启颜定定地看着他，心内百感交集。端坐宝位之上的至尊帝王，素手执瓷羹，哺之以温柔，润之以殷切，感之以景行，心纵坚若磐石，也难以抵挡至尊至贵的至诚之心。

饭毕，沙沙雨声忽又响起，容渊侧耳一听，脸上旋即扬起一个纯净的笑容，明朗又灿烂。他问：“下雨天留客，天留，我留，客留否？”

一笑，倾城，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了。

“留。”姜启颜含笑应道，“陛下，长夜漫漫，我们来手谈一局如何？”

“娘娘之命，岂敢不从？”容渊将她抱至棋桌旁，替她披上一件狐裘，又拿了一个手炉放在她手边。

安顿好了一切，对弈正式开始。姜启颜以对角小目开局，随后广铺战线，稳稳地掌控着大局。容渊却游刃有余地应对，每子落下之前几乎都不用思考。进攻，防守，双方你来我往，势均力敌，一盘棋下得酣畅淋漓。

已近亥时，容渊记挂她的身体，想尽快结束这一局，遂不着痕迹地露了一个破绽。姜启颜果然发现了，白子啪地一声落下，她扬扬得意地笑道：“叫吃！”

“嗯，我输了。”容渊眼角眉梢皆是宠溺，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罐中，一行说，一行要俯身抱起她，“不早了，安置罢。”

“再下一盘？”姜启颜犯了棋瘾，恋恋不舍地看着棋盘，动也不肯动。容渊柔声哄她，“夜深了，仔细着凉，明日再来。”

“再来一盘好嘛？”语调藏着未曾留意的娇憨之态。容渊哪里抵挡得住，只能应允，“说好了，只一盘？”

姜启颜眼巴巴地点头，“君子一诺千金。”

容渊上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重新坐了回去。这一盘，他一开始就刻意放水，结果半个时辰不到，姜启颜就赢了。

容渊拍了拍手心，道：“我输了，我们歇息去吧。”姜启颜轻哼了一声，“这局不算，你压根就没有认真下。重来。”

“已经亥正了，是时候歇息了。米方才不说过吗？君子一诺千金。”容渊好心提醒。姜启颜却懒懒支颐，“陛下从前也食言过，今晚我学学陛下，也当一回小人，何如？”

被揭了短，容渊也不着恼，那声线反而愈加轻柔低沉，“明日再下，宁宁乖。”

‘宁宁乖’，这三个字落进姜启颜的耳中，热了她的耳廓，顺着血管一路暖进了她的心窝。容渊再俯身来抱时，她便乖乖地任他抱起。

容渊一手托着她的背，另一只手抄入她的膝弯下抱起她，彼此几乎亲密无间，她姣美的侧颜近在咫尺，他只消一低头便可以触及那朵红润的樱花。

春寒料峭的深夜，约摸是紫宸殿的地龙烧得太热了些，不仅烫得姜启颜薄腮生粉，连容渊也觉着浑身发热，掌心的温度灼得姜启颜身子一缩，只是这般，却离容渊温热的胸膛更近了些。

容渊忽然不想再迈步往前走了，更舍不得将她放下。就这样抱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亦是极好的。

睡着没多久，姜启颜却硬生生被痛醒了。小腹处，似有一只手拿着一把尖刀在狠命翻绞一样。她意识仍未彻底苏醒，那痛吟却一声接着一声。

“宁宁？”容渊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瞧，她的脸颊苍白如纸，嘴唇却因为疼痛咬出了红痕。容渊瞬间清醒过来，手抚上她的脸，冰凉潮湿，“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

“肚子疼……”姜启颜的声音里已带上了哭腔。“我去拿药，你等着。”容渊翻身下床，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吃了一粒余鄂保留下来的丸药。

药刚入喉咙没多久，姜启颜胃里突然翻江倒海，她没忍住直接吐了出来。污秽之物大半都吐在了容渊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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