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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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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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条轮胎印迹是属于你的。

他在我心中一直高高在上的形象，孔武有力，一说话震着墙壁都嗡嗡的响，我父亲肖广田一听到我舅舅这破喉咙，他眉头就皱起，恼火道：

”有荣，你就不能细声说话，开炮呢？”然后，父亲就怪声怪调学着舅舅的语气：”娘喂，吃饭呦…”像一只憋着嗓子的鸭子，大家听完，轰的一声，哈哈大笑起来了。舅舅呢？就抓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傻笑，脸红了一大块…

舅舅名叫孙有荣，可是一生都叫个平平淡淡，他有个儿子叫孙科，也就是我的堂哥，他喜欢舞刀弄枪，抓鱼摸虾，他的爱好完全继承了我的舅舅，也可以说是舅舅影响了他，舅舅孙有荣原来年青时在四川求过功夫，我看过他的照片，和着师兄弟一起，排排列列的站好，扎着马步，身上都是穿着白色的练功服，上面嵌着蓝色水流纹，穿着像是少林寺和尚穿着那种鞋子，不过舅舅的是白色的，上面同样有着蓝色的水流纹，正出着拳，张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你仿佛可以听见从他们嘴里发出的那一声冲上云霄的“喝”。

好气概，好震撼！

而那个女人也是他在那里认识的，是啊，我那时年青的傻舅舅。受到了爱情的诱惑，堕入地狱的深渊，我可以武断得说，后来发生的一切的不幸都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关系，她有罪！她在他身旁来来回回，最后在我堂哥六岁时便消失没影了，留下我的堂哥！，而我的堂哥最后发疯了，你说能怪谁，她有罪！

在我待在堂哥家里的起初两年，那个女人还没走时，他逢冬季每日早上都要耍上一套拳法，哼哈一个早上，打着屋里亮堂堂，又是临近过年的时候，感觉整个屋子都热和起来了似的，一切本可以美好，一切本可以美好！

我记得这样的人儿，从楼上水泥板上掉下来，躺在床上，见我们进去，他拍着断了的退，咧嘴露出白色的牙齿笑道：我有劲，我还有身子力气，还出得把力气

我记得这样的人儿是怎样的省吃俭用，变成了一个守财奴似的人物

我记得他被自己儿子发疯拿刀捅他时，他是何等悲伤，坐在地上呜呜的哭，喊到：你捅老子，你捅老子

我记得他想再续个女人时，但被女人娘家的婆婆逼着：”要想要我女儿，这两个娃娃也必须养着，每个月还得交上两千块钱的我”。

我忘不了他牵着女人的手去选床柜时的幸福，他的精神抖擞，就像他年青求功夫时的模样，雀跃着像个孩子！

我也忘不了过了三年以后，他边吃边红着脸说道：其实，我蛮喜欢莲的，但是两个娃跟着过来，还有科科，养不过来…

多少年以后，我站在田埂上，看着：他穿着套鞋，站在耙上，用鞭子抽着牛，嘴里喊着：转弯，转弯啊，妈的，转弯呀，

可是牛不明白，牛只是疼的叫唤…

他没有丝毫的办法。他扔掉鞭子，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捂着胃，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他的腰弯起，缓缓的，膝盖向前倾，颤抖着，

“扑通”…

水花四溅，，

他跪在泥水里，对着他的牛，哭起来了！

我听孙兰兰说过：有荣啊，以前是你舅伯姨妈中最聪明的，那年考学前，你舅舅发烧了，烧了两天两夜，家里没钱买药，只能灌生姜水，但是没能见好，只能看他自己了，后来烧自然地退了，眼睛也给烧坏了，人也傻了！

我曾经无意翻过舅舅的账本，账本里记着他天数和工分！在一连串数字的旁边都有些他自己留下的文字，很短很小的一行字，那时我还不识字，没办法记下来什么意思，后来我又曾在他床头柜里发现了一本名人名言，这书老得很，又破又黄，我把他当做了舅舅的武功秘籍，偷来了。

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舅舅和人聊天时，时不时引用培根，马克思，爱迪生的话的原因了，当别人笑话他泥腿子带高帽学孔子时，我知道，他不是个纯正的农民了。

他和我外公一样信奉一把子力气，外公以前对我，孙科还有舅舅说过：要是天下的人都去考学，做官，那谁来种田，有饭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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