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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章 扪心自问（第2页）

不过看到努尔哈赤强颜做笑，他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努尔哈赤和他一样，许多亲人部下死在李易手里，国也破了，家也没了，和李易的仇也是倾三江四海的水洗刷不清。可那又咋样？不还是坐在这个饭桌上，看李易故作姿态？无他，形势不如人，有求于人耳。

自己求的是官，是后半生的前途。努尔哈赤求的是命，是族人亲人的命。

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这就是自己能和仇人坐在一桌的真正原因。

李易夹了一条黄花鱼。

黄花鱼煎得外焦里嫩，正是火候，说李易食不厌精是不亏的。虽然他没有铺张浪费，可用的厨师实实在在是好厨师。

李易尝了一口鱼，赞道：“还是鲜黄花鱼味道好，你们都尝尝。”

努尔哈赤尝了一口，仔细辨别了一下道：“好吃！不过黄花鱼我常吃，怎么没这鱼大？刺好像也比这鱼多。这鱼是什么异种？”

李易道：“老努，你吃的是渤海的小黄花。小黄花就在巴掌大的渤海里翻腾，胸襟小，长不大，偏偏浑身是刺。这鱼是大黄花，生在广阔的黄海东海。海大了心也大了，脊梁骨粗大不少，还少了细刺。上海过来的海船知道我喜欢吃鲜活的大黄花，就在东

海那边打了鱼，用东海的水养着，送到这里。”

努尔哈赤脸色变了几变，听着李易话里有话，浑身有些不自在。

毛文龙仔仔细细吃干净一条鱼，才心满意足道：“看来司令食不厌精的传闻不假。就是这一盘鱼，也是千里迢迢来到饭桌上，也算稀罕物，做的还这样好吃。”

努尔哈赤从面盆里舀了一碗榆钱面道：“文龙，我老了，也看开了，总算知道食物再精美也不过是一饱，挣下再多的家业能享受的也有限。咱们只是世间过客，早晚要撒手离开，还不是什么都带不走？能活下去薪火相传，别断了香火才是真谛。当初李成梁战无不胜，他如果多活些年，多在辽东镇些年，还哪有什么后金？”

这话毛文龙认同。

戚继光是打谁谁败，李成梁是想让谁败谁败，所以在明朝真比打仗次数和胜率，李成梁几乎是无敌的。只可惜李成梁少了平倭的丰功伟绩，不然单凭军功，戚继光还真比不过李成梁。

辽东如果有李成梁在，努尔哈赤是龙得盘着，是虎得蜷着。这样一想真是人比人得死。毛文龙觉得自己和李成梁相差就不以道理记了，在努尔哈赤面前真是受够了气。

不过再一转念：自己大敌是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何曾把他当做大敌？无非是癣疥之患。努尔哈赤一心想得到的是北方的广袤土地，是大明的锦绣江山。

而努尔哈赤大敌是李易，李易又何曾把努尔哈赤当过大敌？也无非是癣疥之患。李易看的是这个世界，辽东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隅之地。

这世上风水轮流转，不同地位不同眼界，看这世界也是不同的。

努尔哈赤抚摸着脖子上一道伤疤：“这伤是当年起家的时候，被一个家伙砍的，险些一刀砍断了我的脖子。我都想不起那个人是哪一个部落的了。现在想起

来觉得不如当年这一刀砍死了我才好。那个时候我的族人虽然是一盘散沙，也有十多万人口。现在跟着我一通折腾，只余一万人口，十不存一啊。”

毛文龙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道：“老奴你荼毒辽东，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

努尔哈赤老脸胀红：“什么叫罪有应得？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李司令何曾不是荼毒四方？难道将来也会有报应？”

毛文龙一愣，他接不下去话了，努尔哈赤说的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李易和努尔哈赤区别何在？

李易轻轻放下茶杯，对努尔哈赤道：“看来你到如今也没看穿开荒团和你的区别。”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为了自己种族过上好日子，去四处打拼？”

李易摇头道：“错了，枉你一世英雄，见识至今还如此短小。”

努尔哈赤不服气道：“我倒想洗耳恭听司令高见。”

李易严肃道：“你只是简单为你族人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个目标，你去打劫、掳掠、屠杀，你举起血淋淋的双手看看，你何曾给这个世界创造过财富？说你们族人是寄生虫都是夸你们，你们其实就是恶狼，只知道杀戮饮血的恶狼。”

努尔哈赤一下愣住了。他看了看自己双手，开始思考李易的话。自己不知道杀光了多少部落，还真没搞过什么生产。

李易道：“你和你的族人到了哪都是蝗虫过境，除了害人还是害人。你看看开荒团治下的安南和漠南，百姓的日子比以前是不是好过多了？开荒团是我征服，我建设。你们是我征服，我破坏。这才是本质区别。”

努尔哈赤默然了。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不愿去想而已。就连这次投降，他也相信李易会让他的族人过上好日子，根本没想过李易会杀害他的族人。

可是如果反过来呢？自己胜利了会善待其他种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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