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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你敢做到这种程度（第1页）

他眼神里的暴戾与凶狠，实在太骇人，我心惊肉跳之余脚下也像是被胶水黏住般无法抬起，我顿时仿佛落入旋涡的风眼里止不住的跌宕与沉浮。

这时卓悦抬手向我作了个原地止步的动作，他泰然自若点燃一根烟，在烟雾沉靡里他淡淡笑：“爷爷，我劝你别沿袭你一贯作派，要拿我身边人安危来威胁我。若爷爷真的不再念及你我之间那点血脉情分，将局面引向更难看境地，我不介意让集团的股价再度跌破直至跌停。哪怕我手中持有的这一份，变作废纸，我也无所谓。”

怒意已将他的腮帮鼓涨，彼时卓行金就像只离开水太久的河豚般，他怒目圆睁：“你敢！你敢做到这种程度！”

“敢或不敢，从来不在我的考量范围内。现阶段，我更注重自己想或不想。”

气若神定，卓悦稳如泰山：“毕竟我仍有万和作后路，加上我的操盘生涯里又添上完美狙击了卓氏集团这一笔，我想要重新起来，远要比你来得方便。爷爷你已经老了，你必须要承认你已经苍老到跟不上这个瞬息万变的时代，你也应该适当收敛收敛你那副家长作派，也应当收敛起戾气，顺应年纪堆积的召唤，认老并服输，我也不是不能看到爷爷老态龙钟却因为儿孙不力仍要艰难奋斗于一线的份上，对爷爷有几分怜悯。”

“反了反了。全都反了！你一个毛头小子，仗着这几年顺风顺水运气好，打了个一次胜仗就一朝得志语无伦次，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没再放在眼里。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我还能被你一个狂妄小子干倒？既然好话歹话都过了一遍，也没什么可以继续周旋的，那就走着瞧。”

站起来，卓行金目露凶光用拐杖不断跺得大理石发出声声清脆，他声线凛凛掷地有声：“即使你哪天横遭不测，卓家的列祖列宗也会谅解我，我不过是为捍卫卓家万子千孙的长远利益，我只不过是为卓家清理毒障。”

“若然我怕死，我就不会顶风逆流而上，耗尽数年积累，也要在这资本场与爷爷一决高低了。爷爷这番威迫，唯有用在贪生怕死的人身上才会起效，用在已无所畏惧的人身上，爷爷除了得个嘴上的爽快，哪日我果真如爷爷预言般出事，爷爷恐怕很难脱得开关系。”

字字带针句句带刺，并招招正怼得卓行金面白如灰，卓悦慢腾腾吸入一口烟再轻描淡写抛出，他话锋突转，语气倒是缓和许多：“我暂时无意也腾不出精力进入卓氏集团为家里出一份力，我现阶段更偏向于手持股份静待分红。前提是，爷爷要应承我一个条件。只要爷爷愿意作出让步，我不需要爷爷施压，也会尽快将集团股价托高，让一切回归到正轨里。”

分明有些动摇，卓行金眉间的皱褶散去一些，但他依旧放不下他那副高高在上惯了的架子，他嗤之以鼻：“看在你奶奶一向喜欢你的份上，我们闹得太难看，难受的也是老太婆，我就让你一让。说吧，什么事？”

掐掉手中还剩大半截的烟，卓悦挺直腰：“我要把我妈妈的…..”

不等卓悦将话说完，叶玫就跟被人踩住了尾巴那样，她尖着嗓：“你这个白眼狼在安什么坏心眼，你别痴心妄想，想要让宋明珠那个贱女人入卓家的家谱里！我叶玫才是明媒正娶的卓家媳妇，她宋明珠一个死人还敢来跟我抢名分，我就把她的骨灰….”

说时迟那时快，卓行金冷不丁旋过身体，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扇了叶玫个响亮的耳光子：“既然知道你是卓家明媒正娶的媳妇，知道你是卓家的一员，那就闭嘴。这里没轮到你说话。”

打得叶玫噤了声，卓行金重新坐回沙发上，他无事人般用手撑着拐杖头：“小悦，你继续把话说完，爷爷不是不懂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诉求合理，爷爷不会拒绝你。但前提是，你诉求合理。”

眼里里忽有万丈星河，卓悦目光遥遥望向远处，他语速慢慢：“我要拿回我妈的骨灰盒，要将她入土为安。”

有些始料未及，卓行金略略滞然后，说：“你要将她从卓家的墓地陵园里移出来？当年是老太婆一再坚持，声称你妈始终为卓家孕育了一双孩儿，她对卓家算是功德圆满，我同意让她在百年归老后可以倚靠卓家荫蔽，已经是最大宽容，你今日何以要重新叨扰她？这是有何用意？”

勾起唇来，卓悦一声轻笑里似包裹着万千情绪，他轻描淡写道：“爷爷，现在被安置在墓地陵园里的不是我妈，至于我妈的骨灰现在在哪里，我想你们卓家应该有人清楚。逝者已矣，不管她生前落下多少爱怨交错，她走了之后也不应该再承担着人间人情冷暖与龌龊。我只有一个要求，我要拿回我妈的骨灰让她入土为安。我不想日后清明节，我再对着我妈的衣冠冢苦思无托，我给爷爷三日时间，三日内爷爷将我要的给到我，我也会将集团的股价造回到正常水平线上，甚至可以溢出来一些。前提是，爷爷不要让我失望。”

凌厉眼神朝着卓家众人探索了十来秒，卓行金情绪缓和下来后，难得将套话说得好听：“小悦你有这份丰盈孝心，爷爷不会拒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站起来，卓行金在卓妍妍的搀扶下撤离，余下叶玫和卓同克对卓悦行尽冷眼之礼，最后这群牛鬼蛇神总算是井然有序离开了。

有卓行金发话，外面那一群杀气腾腾的卓氏宗亲也撤退，转眼喧嚣之地变回寂静。

占据了高地的卓悦并无喜色，他静坐在原处又点燃了一根烟。

再烟雾鲜活的缠绕里，卓悦的眉峰像是被什么从下而下挤压，那褶子一层盖一层的像极了簇拥着的波浪线，他眼里无光，视线涣涣散向多处。

看他唇呈干裂状，我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递向他：“卓悦，你先喝点水吧？”

并未接住，卓悦眉梢浅抬，他目光慢慢聚起些焦点望着我：“秦时九，我原以为我可以做到更好，我能一举击垮卓家，让他们陷入绝境，陷入慌乱，陷入为利益撕扯丑陋嘴脸毕露里，最后我又作一击，结束卓氏集团几十年以来辉煌不断的神话，也让那些曾经仗着资本作祟对我妈妈极尽欺凌的人，得到他们这几十年人生以来第一次重创，得到一次能永远镇压得令他们再也爬不起来的重创。可惜，我千算万算，也没能算透人心。”

将水杯顿在桌面上，我急急环住他，手覆在他头上轻轻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灰心好吗，以后还有机会，一切都还有机会。”

“很难了。我的底牌已经被翻过来，被人摸透了的底牌已作用不大，再加上这次狙击卓氏集团的股价被人提前透露风声，卓氏集团有所防范，我也只是在资本轮番操作里险胜，这当中的相互消耗，也已经令我元气大伤。但凡我爷爷再激进一些胆子再大一些，他拖着时间与我耗，我肯定耗不过他。毕竟卓氏集团是实打实的经营几十年，这当中攒积下来的根基不是说动就能动。”

语气里黯然满满，卓悦仰起脸来与我四目交织，他语速慢慢，却被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出了天坑，并将我埋入其中，许久也攀爬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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