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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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芳心明许（第1页）

青溪县素有“锦山绣水，文献名邦”之誉，与文秀隽永之杭州城相离不远。比起西湖雅姿，其境内千岛湖远要壮美许多。湖中大小岛屿不下数千也有数百，形状各异，不可尽言。仅叫出名来的，便有上百，比如梅峰、珍珠岛、孔雀岛、三潭岛、桂花岛等等。相传，东吴孙权征伐歙县以后，因十分喜爱此处，便圈为私家园林。以免遭人打搅，又遣当时江湖闻名之术士许朝周布下天地轮回阵。此阵乃杀阵，常人贸然闯入必死无疑。孙权因着人在千岛湖方周百米处各竖下四块“前方凶险，诸君绕行”之界碑。

这一年正是大宋元符元年（公元1098年），时值三月下旬，天气和暖，从北至南来的游人熙攘不绝，官道上热闹至极。加上一夜春雨润物无声。第二日，初阳当道，在一片苍翠显绿中晕起圈圈光轮，更是赏心悦目，心情大好。

便在此时，一窜一窜马蹄声如急雨点落下，将这一副春早宁静图毁坏得一点不剩。他们疾驰而过，一路狂奔。猛地勒马急“吁”。原来是赫然见了那“前方凶险，诸君绕行”之界碑。虽说时过境迁，但界石上的字依旧清晰可辨，显然千百年来一直有人悉心维护。骑马的共有八人，除了一个花头胖和尚及一个穿白衣道袍的少年，余者都是灰色道袍打扮的汉子。开口福建土话，正是泉州“天门八子”。那领头的个高精瘦，不苟言笑，是大弟子宋世明。他原地踏马，望那碑文，颇是踌躇道：“咱们绕是不绕？”二弟子于文定道：“前边有一处‘绿腊馆’，听说时常有人提供摆渡，咱们可去碰碰运气。”那胖和尚哈哈笑道：“真是笑煞人。北洛书南天门，那都是《周易》嫡传门系，如何便不敢去破此阵法？”五弟子史群邕笑道：“三师哥，别以为你姓周名易，便真是得了祖师爷真传，也别不信邪，近千年来，能人异士肯定大有，但从未有人真闯进去过，难道咱们就比人家强么？我不去。”周易拿花藜杖狠拍一下他座下马肚。马儿受惊，起蹄前冲。史群邕握不住缰绳，眼看却要栽倒。只见那白衣少年翻身前跃，赶至马头，再横身一拦，漂漂亮亮地将绳子把在手里，问道：“五师哥，你还好么？”史群邕点头道：“不愧是师父的关门子弟，不过十六七岁，便有如此胆识、本领，教师兄们自愧不如。”那少年颇不好意思，腼腆笑道：“是师兄们承让了。”宋世明拍马过来，道：“元冲，你天资远胜过我们，师父没选错人，将来继承衣钵的必是你了。”李元冲红了脸，再不说话。

四弟子余伯当性情潇洒爽直，笑道：“八弟真是可爱。咱们虽为道家人，但也绝非像三师兄那样剃了光头充和尚，荤腥不沾又不娶媳妇的······”话未说完，周易喝道：“别拿我取笑。”史群邕笑道：“好啦，咱们三师哥又不是甚么正经和尚，凭四师弟拿作比对也不恰当。”

众人笑罢。宋世明道：“瞧你们闹的，若非如此，只怕绕也绕过千岛湖了。”当即绕往小道，牵马而过。

到了中午，因见道上有一所茶寮，下马解渴。又见门外系着一匹白马，浑身雪练似的白，并无一分杂色，十分神骏。余伯当赞不绝口。当下解开缰绳，伸手在颈背鬃毛处轻抚。上马试骑，那马仰头长嘶，凭他如何驱驾恁是半步也不出。师兄弟几个轰然作笑。他来了气，双腿紧夹拍马肚。哪里想到，那马也有气似地，一顿猛踢前蹄，却将余伯当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跳起来，掸了掸土，笑道：“真是神马，认主的，我服了。”又撺掇小师弟李元冲去试一试。元冲好推。

正在这时，但闻马蹄历乱，从南而来十余骑人，也都住马。过了一会，一辆八角攒珠马车驶来，从中居上。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山清水秀好风光，惟独缺少佳人，不甚快哉。”话罢，帘子卷起，走出一个青衣公子。约摸十七八岁样子，容貌挺秀，腰间悬系一块圆月玉佩。犹在白天，亦掩不住宝气珠光。史群邕低声道：“如此招摇过市，岂不知山林多财狼，不怕遇见强匪么？”

他说话声音甚小，哪知那少年公子全然听见了，向他一揖作礼，笑道：“多谢道兄良言，小生有礼了。”史群邕虽不惯揖礼，瞧他如此，也回了一礼。宋世明上前抱拳道：“敢问阁下高名？”少年公子笑道：“在下高明顺，大理人氏。”宋世明惊道：“可是大理皇亲高家？”他微微一笑，招呼数十随从进了茶寮。天门八子也一并进去。

且说此间茶寮不过供给路途旅客，平日招呼人不多，头里便十分简陋，只有十来张桌子。客人极少，惟独一个身着白衣的侠士据北角的座头，独自品饮。这山野粗茶，他饮起来竟如饮珍茗宝品一般。这时，在柜台打盹的老板走过来，将高明顺一行仔细打量一番，懒洋洋道：“客家，小店只有粗茶，也只有我一个伙计，如若不见弃，这就给诸位泡来，倘若有微词，那就请便。”他贴身侍从高仓荡剑喝道：“老小子，讨死。”高明顺举手一挥，道：“不得无礼。”那老板满脸鸡皮肉，一笑起来，直似要掉下来，很有几分渗人。他将搭肩巾子往桌上一扔，哼道：“我路不平在这条道上做了几十年生意，甚么人没见过，却有谁胆敢闹事？提前通告，买卖公平，这是我的理子。你们要是嫌弃，尽早滚蛋，否则别怪老子不客气。”高仓动怒，拔剑便刺。

岂知那店主一跳躲过，身与剑持平，疾掠抢来，一掌直取高仓胸口。势如奔雷快如闪电，数十随众不及帮忙。眼看这一掌便要落下，只听“当”的一声，一只茶杯落在二人之间。店老板龇牙痛叫，“哎哟”道：“哪个臭不要脸的，竟来暗算你姑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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