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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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第1页）

岳钟麒摇摇头说：&ldo;这话你想骗谁呢？我可不是三岁小儿呀！&rdo;

张熙昂然答道：&ldo;我张熙也是七尺男儿，岂能凭空胡言乱语？我愿留在将军这里作为人质，举事之日，如果家师不到，请您拿我祭旗就是。&rdo;

岳钟麒还是在思忖着：&ldo;哎呀，这可不是件小事呀。单凭你我和他，恐怕是难办得到的。&rdo;

&ldo;只要将军心意一定，照着信上说的去办。天应人归，自会有人响应的。&rdo;

岳钟麒回过头来，对帐下亲兵们说：&ldo;你们都来看看，这个小娃儿来劝我造反，可他又信不过我。我要是这么带兵，你们不哗变才怪呢？&rdo;

张熙感到受了轻蔑似的，他&ldo;唰&rdo;地站起身来说：&ldo;大人既然不信，那就放走我；如果大人还想邀功，人头就在这里！你何必要讥笑学生呢？&rdo;

&ldo;放你走？邀功？讥笑？哼，小子，你不觉得自己太嫩了点儿么？说老实话，派你来这里的究竟是谁？你又是从哪里来到这里的？&rdo;

张熙这才知道了岳钟麒的真意，也知道自己既然已陷入天罗地网，就绝无生还之理，便仰天大笑道：&ldo;岳飞的后代？原来竟是如此的卑劣小人。我张熙错看了你了，哈哈哈哈……&rdo;

岳钟麒沉着脸一声令下：&ldo;来，与我拿下了！&rdo;

&ldo;扎！&rdo;

&ldo;拖到外边，先抽他四十蔑条，打得狠一些！&rdo;

&ldo;扎！&rdo;

几个戈什哈转眼间就把这个&ldo;座上客&rdo;拉了下来，拖到外面的廊柱上绑了，僻哩啪啦就是一顿狠揍。

坐在大帐里的岳钟麒，却听不到这张熙一声呻吟。他气得三尸暴跳，大声喝令：&ldo;送后堂去动大刑！只要不把他弄死，什么刑法全都可用！&rdo;他急躁不安地在地上来回踱步，刚一端茶杯，却又被烫了一下，气得他&ldo;咣&rdo;地一下，把杯子掼得粉碎。就在这时，师爷高应天走了进来问道：&ldo;外面打人，里头生气。大帅，您这是怎么了？&rdo;

岳钟麒喘了口粗气，指着桌子上的信说：&ldo;你自己拿去看看吧。&rdo;

高师爷走上前来拿起了那封信，刚看了一眼，就吓得双腿一软，差点儿就倒了下去。他顺势坐在木凳上定下神来，仔细地把信读了一遍。岳钟麒在一边说：&ldo;好嘛，现在就有不少人连赶着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他还凑着这劲儿来给我来添油加醋，这不是想要我的命吗？这世道是怎么回子事，好像人人都活够了似的。我这里光是军务就忙得底儿朝天了，他还要给我来这一套，难道他真想把这泼天大祸栽到我头上吗？&rdo;

高应天慢慢地把信折起来问：&ldo;大帅，您打算怎么办他？&rdo;

岳钟麒想也不想地就说：&ldo;这案子该着刑部的人来问，立刻用大枷拷起来送到京城去！&rdo;

高应天急急地说：&ldo;大帅呀，万万不能这样做！您想啊，只要您一公开解送，或者是迟滞审问，元凶首恶便会立刻听到消息，也就会马上逃之夭夭。御史们个个都是鸡蛋里头挑骨头的人，他们见你拿不到主犯，还不就顺势参您个&lso;故意纵使主犯逃逸&rso;的罪名吗？这事一定要办得利索，千万不能拖泥带水。您只要办得好，不仅那些说您是岳飞后代的谣言可不攻自破，说不定还能帮着皇上查出一个通着天的大案来呢？那时，您不但毫不承担责任，还可为皇上立一大功。您难道想把这即将到手的功劳，白白地送给那些龌龊的京官儿们吗？&rdo;

高应天是岳钟麒帐下幕僚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今天岳钟麒传了他来，就是要训斥他粮糙调度失宜之事的。此刻，岳钟麒突然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高某人，还真是有点可爱了。便说：&ldo;高师爷，你见的很是！说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现在最怕的是这小子铁嘴钢牙，一个字儿也不吐。&rdo;

高应天恩忖了一下说：&ldo;大帅想得有理。他要不招，您还真没有办法治他。杀了他，更会留下后患。御史们一定会造出新的谣言来，他们会说您预约在前，而毁约在后，看他站不住了，才杀他邀功的。苍蝇还不抱没fèng的蛋呢，想给您加上个罪名，送您一个忤逆，又何患无词呢？&rdo;他略微停顿了一下，突然双手一合，眯着的眼睛里放出幽幽的蓝光来：&ldo;大帅，给他来个苦肉计怎样？&rdo;

&ldo;嗯？&rdo;

&ldo;大帅，您不管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先给他来点硬的。把他立即下到牢里，狠狠地打！能打得他吐了真话，那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等看到他死也不肯说实话时，咱们再给他来软功。如果一上来就用&lso;哄&rso;的法子，说不定还会引起他的疑心呢。&rdo;

岳钟麒牙根一咬说：&ldo;好，就凭你这主意，本帅保举你一个军功道台。&rdo;

&ldo;谢大帅栽培。&rdo;

高某这话一说，张熙可倒了大霉了。军士们把他下到地牢里，变着花样地折磨他。过去，他在家乡时，也曾看到过州府衙门里行刑。那些衙役们虽然狠毒一些，但也只是把犯人打昏在地，用凉水泼醒也就算完。可是，他现在受的是什么样的刑法呀！这些者军务们动起手来，就好像是在干着一件分外开心的事似的。他们先用盐水蘸皮鞭子抽他，每一鞭下去，都像是有千钧之力。而且，他们的皮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打到身上能打出一条条的花纹来。待到他身上花纹布满，渗出来的不再是血，而是黄水时，这些军校们又换了一种花样。他们拿着烤红了的通条，一边喝着酒，一边照着原来的&ldo;花样&rdo;烙描……就这样，疼昏了再泼醒，泼醒了再烙昏，而且是无休无止地重复……

半夜时分，就在他燔灼似的疼痛中，张熙又一次地醒了过来。现在，他的全身上下无处不是伤痕，也无处不生出焦痴。他突然觉得，疼痛过了分，反而不感到疼了。他现在只想喝水，仿佛从咽喉到内脏，全都被什么烧得干枯了，裂开了。他的头稍稍动了一下，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有着土墙的小屋里，身下是暖烘烘的大炕，炕桌上还依稀可以看到一只花碗。他想喊个人来，给他一点水喝，可是，却又倔强地忍住了。漆黑的暗夜中，只能看到他那闪着幽幽光点的两个瞳仁。忽然，从隔壁传来两个人近于耳语的交谈：&ldo;喂，他醒过来了吗？&rdo;

&ldo;没有。啊，是高……&rdo;

&ldo;嘘‐‐别多言多语的，你们怎么不弄点水来给他喝？&rdo;

&ldo;这小子是个强驴子，醒着时，一口水也不肯喝，我们只在他昏迷时喂过他几口水。&rdo;

&ldo;军医来看过了吗？&rdo;

&ldo;来过了，还给他上了最好的药。军医说，请大帅放心，一点内伤也没留下，当然，疼总是难免的。马军医说，只要吃好，喝好，要不了几天就会好的。&rdo;

&ldo;那你就趁着他昏迷时，再给他喂点水。我这就去禀报大帅。&rdo;

几声细碎的脚步声后，这里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一个穿着号褂子的老兵走了进来，张熙假装昏迷，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拒绝喝水。啊，多么清凉甘甜的水呀！他贪婪地喝了再喝，一直到再次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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