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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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朝露凝霜（第1页）

晨光微熹时，谢道临被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惊醒。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漱梅那张清丽的脸庞，而非往日里挽兰含笑的眉眼。

"郎君醒了？"漱梅的声音如清泉击石，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蜜水，"挽兰今日身子不适，老夫人准她在偏房歇息。"

谢道临接过蜜水，他心下了然——昨夜那场旖旎之后，挽兰必是按规矩服了避子汤。

这具身体里融合的记忆告诉他，这是大唐的铁律，正妻过门前一年半内，不允许纳妾，更不允许庶出子女降生，这是通过《户婚律》对宗法制度的绝对维护。

哪怕昨夜旖旎是老夫人的安排，有些规矩也要严格遵守。

蜜水入喉，甜中带涩。谢道临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作为穿越者，他骨子里仍带着现代人对情欲的自然态度，但此刻身处这等级森严的世家大族，又不得不遵循这些冰冷的规定。

"栖竹。"他唤道。

外间立刻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栖竹此刻正捧着几卷婚仪单子候在门外。听到召唤，她快步走入内室，福了一礼："郎君有何吩咐？"

谢道临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你去告诉焙菊，这几日给挽兰多备些药膳。"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就说婚仪筹备事务繁杂，需她协助，要好生将养。"

栖竹恭敬应下："奴婢明白。"

谢道临略一沉吟，又道："不止挽兰。你与焙菊、漱梅近日也辛苦了，一并赏些精致的膳食。"他抬眼看向正在整理床榻的漱梅，"尤其是你，既要照顾我的起居，又要协助核对婚仪单子。"

漱梅手上动作一顿，脸颊微微泛红："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栖竹抿嘴一笑："郎君放心，奴婢这就去安排。正好昨日庄子上送来些新鲜的冬笋和菌子，可以炖些滋补的汤水。"

谢道临点头，看着栖竹离去的背影，心中稍安。现在的他，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终究找到了一种方式，能在不违背礼制的前提下，给予这些朝夕相处的婢女们些许温暖。

协助筹备婚仪这个由头，自然无人能挑理。只是具体赏赐多少，由他决定。

早膳过后，谢道临特意绕到偏房看望挽兰。推门而入时，只见她正倚在窗边的小榻上，脸色略显苍白。见到郎君亲临，挽兰慌忙要起身行礼，被谢道临抬手制止。

"别动。"他走近，在榻边坐下，"身子可好些了？"

挽兰低垂着眼帘："谢郎君关心，奴婢无碍"她的声音比平日虚弱了几分，却仍强撑着笑意，"都是奴婢不中用，一碗汤药就"

谢道临伸手，轻轻抚过她的发梢。这个动作让挽兰浑身一颤，眼中瞬间盈满水光。在这个时代，女婢对主子不过是财产。似主子对奴婢这样的温柔，并不多见。

谢道临收回手，语气温和，"这几日你好好休息，婚仪的事自有其他人操持。"

窗外，一阵寒风掠过庭院的枯枝，发出簌簌声响。谢道临起身欲走，挽兰仰起脸，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郎君奴婢"

他回身，看见少女眼中闪烁的泪光，心中了然。昨夜之后，若在其他时代，她的人生轨迹己然改变。

但在这里，她的命运被礼法框定在某个特定的位置，不得逾越。也不能逾越。

"我明白。"谢道临轻声道，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离开偏房时，谢道临在廊下遇见了正在晾晒药材的焙菊。这个精通医理的婢女见到郎君，立刻福身行礼。

"挽兰的情况如何？"谢道临首截了当地问。

焙菊犹豫片刻，低声道："避子汤药性寒凉，女子服用后难免不适。不过郎君放心，奴婢己经准备了温补的方子，加上这几日好好调养，不会有大碍。"

谢道临点头："有劳你了。"

"这是奴婢分内之事。"焙菊恭敬道，随即又补充，"郎君体恤下人，特意吩咐药膳，实在是她们的福气。"

谢道临闻言，唇角微扬："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自然记挂在心。"

离开后院时，谢道临抬头望向天空。冬日的阳光苍白无力，却依然努力穿透云层，洒在谢府的青瓦上。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明知身处一个等级森严的世界，却仍想在这冰冷的规则中，为身边的人争取一丝温暖。

这或许就是穿越者的矛盾所在：既要以当世之人的身份生存，又无法完全摒弃现代人的情感。

回到书房，谢道临发现案几上己经摆好了热茶和点心。焙菊细心地放了一碟蜜饯在旁边——这是她记得他喜欢的零嘴。因为这个时代，甜食在北方并不多见。

他拿起一块蜜饯放入口中，甜味在舌尖化开。看似冰冷的世家大族里，始终也藏着这样细微的温情。

窗外，一阵欢快的笑声传来。谢道临走到窗前，看见栖竹和几个小丫鬟正在院子里布置年节的装饰。她们脸上洋溢着纯粹的笑容，仿佛昨夜的种种，不过是这个严苛世界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谢道临轻轻合上窗扉，将寒风隔绝在外。炭盆里的火苗跳动着，映照在他沉静的侧脸上。在这个即将迎来新春的腊月里，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无论是冰冷的礼制，还是温暖的人情，都是这个时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他，必须学会在其中找到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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