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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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魂倦朱门（第1页）

弘文馆的更漏滴答作响，但每一滴水声都像重锤，敲在谢道临的太阳穴上。

此刻他的眼皮沉重如铅，却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那个藏在身体里的"原主"又会冒出来，接管这具躯壳。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就像身体里住了个随时会醒的另一个人格。

"谢公子，该用午膳了。"

同僚的呼唤将他惊醒。弘文馆的膳堂宽敞明亮，菜色精致得令人咋舌，炙鹿肉、胡雕饭、杏酪粥按照栖竹告知，弘文馆的官员虽然品级不高，但膳食待遇确是五品大员的。

只是谢道临拿着象牙箸，却味同嚼蜡。只能机械式地咀嚼，然后吞咽。

"谢兄今日怎的食不下咽？"对面的世家子弟打趣道，"莫非是嫌弃这鲙鱼切得不够薄？"

谢道临勉强扯出个笑容："昨日宴席饮多了酒，胃口不佳。"

实际上，他的脑海里全是早晨那诡异的一幕——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开合，吐出那些他根本不懂的经义。这算什么？自动答题外挂？可这"外挂"不受控制，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暮鼓响起时，谢道临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弘文馆。栖竹早己候在门外，见他面色惨白，立刻上前搀扶，眼中尽是关切："郎君？"

"回府"他虚弱地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马车颠簸中，谢道临昏昏沉沉地靠在厢壁上。窗外暮色西合，长安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可他的眼前却不断闪现着白天的画面——

那些自动写下的字迹

那些脱口而出的典故

那个寒门学子震惊的眼神

每一幕都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谢府灯火通明。谢道临强撑着向父母问了安，母亲崔氏蹙眉道："临儿脸色怎的这般差？"

"孩儿今日修书劳神"他含糊应答，不敢提及身体异状。

父亲谢尚书却满意地点头："为朝廷效力，正当如此。"

回到厢房，挽兰早己备好热水。谢道临任由她们伺候着更衣洗漱，像个提线木偶般机械地配合。当终于倒在床榻上时，他连手指都不想动了。

"郎君要饮些安神汤吗？"漱梅轻声问。

谢道临摇摇头，把脸埋进锦枕。床褥间熏着淡淡的沉檀香，却抚不平他混乱的思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主的灵魂还在体内？

那自己算什么？鸠占鹊巢的强盗？

挽兰轻轻放下床帐，烛光被隔绝在外，黑暗中，谢道临终于放任意识沉入混沌。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谢道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西周空无一物，唯有面前立着一道淡得几乎透明的人影——青衫玉冠，眉目如画，正是原主"谢道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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