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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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第1页）

当铁门当一声关上后，坐在屋角的那位未决犯立刻兴奋地说道：&ldo;好啊，耍把（游戏）来了。&rdo;

另一位见多识广的犯人在田林耳边低声说道：&ldo;看他那样子，是个经案（经济犯罪），像个当官的。&rdo;

我曾经在另外多篇写&ldo;监狱&rdo;的文章中叙述过这种现象：大凡天底下的看守所，都存在老犯欺负新犯和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在里面的行话里，称之为过手续。那么，在1994年3月下旬的某个夜晚，当那位未决犯正准备对那个中年男人过手续时，即将自由的田林这次不干了。为什么说他&ldo;这次不干&rdo;了呢？因为在这以前，田林在老犯们的煽动下，也对其他新犯玩过这种过手续把戏的；现在眼看要自由了，又因为对未决犯早晨嫉妒他&ldo;镶饭碗&rdo;的话耿耿于怀，所以，他这次挺身而出，不让未决犯的过手续得逞。

田林&ldo;勇敢&rdo;的举动虽然保护了那位惊恐万状的中年男人，但他的鼻孔却被对方打出了血。最后，当对方提起一只脚正要狠命踢向田林时，田林一手捂住鲜血长流的鼻孔，一手指着对方说道：&ldo;你再要动手，过几天老子出去了，一定告你龟儿子是牢头狱霸。&rdo;

对入狱犯人来说，在监狱里耍牢头狱霸相当于重新犯罪，要罪加一等的。

田林的话吓出了对方一身的冷汗。他先是扯出一张卫生纸扔给田林，让他揩净脸上的鼻血，主动说道：&ldo;兄弟，我们和解了吧。&rdo;接着调头对那位中年男人吼道，&ldo;算你龟儿子有运气，碰到福星了。&rdo;

那位中年男人虽然不清楚年轻的田林为什么要保护他，但对方血迹斑斑的模样却使他大为感动。当天晚上，在木板铺就的地铺上，他睡到田林身边，轻声问道：&ldo;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rdo;

田林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后，并没反问对方任何问题。他还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不到十八岁的少年，即将自由的激动充溢着他的整个心房。

没想到，他早先对未决犯说出的&ldo;过几天老子出去了&rdo;的话被身边的中年男人紧紧地记住了。在田林出狱的头天晚上，中年男人给了他一个传呼号码，然后双手捧住田林的手，郑重地说道：&ldo;小兄弟，你只要帮了我这个忙，将来，我会重重地报答你的。&rdo;

田林并没把对方报答之类的话放在心里。在他天真的想象中：我马上自由了，你却刚刚才跨进牢门，谁知道你要在牢里呆多久？

安得广厦：层层&ldo;转&rdo;运（2）

第二天，田林刑满释放了。

田林迈出监狱大门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打那个传呼号码。

他后来在狱中对我说：&ldo;我怕时间拖久了，把号码忘记了。&rdo;

对方很快回传呼了。一位中年女人的声音。她在电话中审慎地问了两个问题：你是如何认识那位中年男人的？你是如何得到这个传呼号码的？

田林如实地给对方讲了。

最后，那位中年女人放心地说：&ldo;田林，你就在原地等待，我派车来接你。&rdo;

听到这句话，田林才感到对方有些&ldo;不平凡&rdo;起来：那位中年女人在电话里说的是&ldo;派车&rdo;接他，能够说&ldo;派车&rdo;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车驶到田林面前，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问清田林的身份后，将他推进了小车。一会儿，小车停到一家饭店前，那位小姐将一个大塑料袋塞进田林怀里，指了指饭店，说道：&ldo;饭店底楼有个澡堂，你先洗澡‐‐对了，你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统统不要，免得沾来晦气。&rdo;

田林从裤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问道：&ldo;钱可不可以留……&rdo;

没等他说完，那位小姐一把抓过钞票从车窗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一字一顿地说：&ldo;不管你带多少钱出来，一分钱都不能留下。里面的东西，晦气，明白了吗？&rdo;

田林点点头，轻轻地答道：&ldo;我知道了。&rdo;

那位小姐这才将口吻缓和下来：&ldo;洗完澡，到旋转餐厅找我，我等你吃晚饭。&rdo;

洗完澡，穿着一身名牌西服的田林焕然一新地来到饭店顶层的旋转餐厅，有些飘飘然地坐到那位小姐对面。

吃饭前，那位小姐将一个信封从桌面上推过来，微笑着说：&ldo;田先生，这是你打电话的酬金。&rdo;

&ldo;酬金？&rdo;田林一方面不习惯对方称他先生，另一方面疑惑地问道：&ldo;打一个电话，值得收你的钱么？&rdo;

那位小姐埋头吸了一口饮料，低着头说：&ldo;田先生，你那个电话来得太及时了。我们正在猜测，老板突然间消失到哪里去了？没想到……&rdo;她打住话头，抬头望着田林，一脸严肃地说道，&ldo;田先生，打电话的事情，你最好忘掉。&rdo;

田林望了望桌上那个信封，重重地点点头。

当天晚上，回到家中的田林躲到卧室里，抽出信封中的钞票一数：乖乖，整整五千元。多么昂贵的电话啊！

事情并没到此结束。

就在田林刑满释放回家不到一个星期，一辆他眼熟的黑色小车东弯西拐一路打听着找到了田家的大门口。当一个邻居满面惊疑地将沉浸在麻将桌上的田林拖到小车前时，他双眼发亮地看见一位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地跨出了车门。天哪，那位&ldo;牢友&rdo;为什么这样快就出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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