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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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血池照影（第1页）

蜃楼鬼市的灯笼在朔风中摇曳，陆昭明握紧新得的星髓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苏九娘的九尾狐火照亮前方三尺青砖路，却照不穿迷雾中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当心脚下。"她突然拽住陆昭明衣袖。青砖缝隙里渗出暗红血水，转瞬凝结成冰——这是陆昭明体内寒毒失控的前兆。

少年银瞳中星芒暴涨，左眼倒映出常人看不见的景象：血水逆流回砖缝，青砖化作森森白骨，迷雾后无数半透明人影正朝他们稽首跪拜。最前方那人影抬头，赫然是三天前死在寒江畔的黑袍修士。

"往生当铺到了。"苏九娘指尖狐火劈开浓雾。

水晶帘后，镜琉璃的分身正在擦拭一面青铜镜。当她瞥见陆昭明左眼时，手中动作骤然停滞："玄渊阁的破妄银瞳？"

陆昭明尚未开口，怀中的星陨玉佩突然震颤。镜面映出他身影的刹那，玉佩化作流光没入镜中，镜琉璃真身从虚空踏出，九重璎珞碰撞出金石之音："原来你就是那个变数。"

苏九娘突然甩出牵机丝缠住镜琉璃手腕："把星髓矿还来！"丝线却在触及对方皮肤的瞬间寸寸断裂——每截断丝都映出不同时空的画面：陆昭明在通天塔被万剑穿心、慕青璇跪在三千冰棺前自毁双目、殷红泪将断水剑刺入百里惊鸿丹田......

"牵机丝可操纵傀儡，却操纵不了因果。"镜琉璃弹指震退苏九娘，青铜镜悬浮在陆昭明面前，"想看真正的代价吗？"

镜面浮现慕青璇的身影。她正站在堕仙崖血池畔，天衍罗盘的指针扎入自己眉心朱砂印，鲜血顺着刻满禁咒的崖壁流淌。血水倒映出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三百个正在同时推演天机的"慕青璇"。

"天机阁用移花接木之术造了三百替身傀儡，每具傀儡承担她一次死劫。"镜琉璃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昨夜子时，傀儡全死了。"

陆昭明一掌击碎青铜镜，碎镜却化作星光没入他左眼。剧痛中浮现陌生记忆：玄渊阁覆灭那夜，戴着天机阁玉牌的黑衣人，正将沾血的罪天尺递给年幼的慕青璇。

"这是...她的记忆？"少年踉跄扶住墙壁，寒毒顺着墙体蔓延，整条鬼市长街瞬间冰封。迷雾中跪拜的魂灵发出尖啸，化作黑潮扑向生机最盛的苏九娘。

九尾狐火冲天而起，却在触及黑潮时诡异地熄灭。陆昭明突然想起燕长歌的警告，咬破舌尖喷出血雾："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开！"

银瞳中浮现的北斗星图骤然倒转，黑潮在触及血雾的刹那消散。镜琉璃真身的水晶躯体出现裂纹，语气却带着兴奋："果然是你！当年玄渊阁主陨落前，也在归墟刻过同样的逆星阵！"

地面突然剧烈震动，鬼市青砖层层翻起。殷红泪从地缝中跃出，足间银铃响彻长街："镜姐姐，这个玩具该轮到我了！"

噬心蛊铺天盖地袭来，却在靠近陆昭明三尺内冻结。殷红泪不怒反笑，扯下颈间骨链掷向空中："你以为寒毒对死物有用？"九枚指骨落地成阵，陆昭明怀中突然飞出半块玉佩——与殷红泪颈间残佩严丝合缝。

"九曜玄骨...本该属于我！"她瞳孔骤缩，噬心蛊突然调转方向钻入自己心口。鲜血溅在玉佩拼接处，陆昭明左眼突然看见二十年前的画面：殷红泪的生父将襁褓中的婴儿交给玄渊阁死士，那婴儿眉心的九曜印记与自己如出一辙。

苏九娘趁机甩出狐火逼退殷红泪，拽着陆昭明跳进突然出现的虚空裂缝："抓紧！这是慕青璇用天衍罗盘开的生门！"

时空乱流中，少年看见无数个"自己"在平行世界走向不同结局。某个碎片里，燕长歌正将光阴沙漏埋进龙宫废墟；另一块碎片中，敖烬的覆海戟刺穿慕青璇的心脏......

"别看！"苏九娘捂住他左眼，自己却被乱流割得遍体鳞伤。当二人重重摔在实地上时，浓烈的药香扑面而来——三百具冰棺在七色彼岸花丛中无声陈列，每具棺盖上都刻着"慕青璇"的名字。

轮椅碾过花瓣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晏清尘手持金针逼近，袖中三千寒芒对准陆昭明要害："家父说得没错，九曜玄骨果然会自己找来。"

冰棺突然同时震颤，棺中所有"慕青璇"睁开空洞的双眼。陆昭明体内的寒毒不受控制地涌向冰棺，却在触及棺木时化作炽热火焰——他这才看清，所谓冰棺竟是万年玄冰雕成的锁链，三百条锁链尽头没入地底，那里沉睡着半卷散发金光的《太初玉册》。

"当年玄渊阁覆灭，天机阁抢到的残卷只有操控时间的秘法。"晏清尘的金针封住陆昭明退路，"而你现在带来的，是记载空间法则的下半卷。"

少年突然抓住苏九娘手腕，用她的狐火烧向自己心口。剧痛中九曜玄骨迸发强光，所有冰棺应声炸裂。漫天冰屑里，慕青璇的本体从最深处的棺椁坐起，眉心朱砂印已成漆黑。

"快走..."她每说一个字，就有冰晶从七窍溢出，"玉册是陷阱..."

晏清尘突然咳出大口鲜血，三千金针尽数落地。众人脚下的土地裂开深渊，被惊动的七色彼岸花疯狂生长，花蕊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正是二十年前参与玄渊阁灭门的各派修士亡魂。

"用...逆星诀..."垂死的慕青璇抓住陆昭明的手，在他掌心画出带血符咒。少年银瞳中星图倒转，整片花田瞬间被吸入虚空裂缝。

当陆昭明在剧痛中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百里惊鸿的断水剑上。下方云海翻涌，隐约可见神农谷已成废墟。苏九娘断了两尾，正用狐火给昏迷的慕青璇止血。

"你强行逆转星辰，惊动了上三天。"独臂剑修将酒葫芦抛给他，"无妄海的龙太子传来消息，堕仙崖...出现了你的剑痕。"

陆昭明灌下一口烈酒，寒毒竟不再发作。他展开掌心，那里多出一道与慕青璇额前相同的黑印。云层深处雷声轰鸣，似是某种存在被激怒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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