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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一份来自孔伯都的不致命弹劾（第1页）

就在林知节以为自己己经扫清了所有看得见的障碍，可以暂时退居幕后，享受几天“遥控指挥”的咸鱼生活时，一场酝酿己久的政治风暴，终于以一种他最厌恶的方式，悍然来袭。

大朝会。

当鸿胪寺的官员刚刚唱诵完例行的朝仪，整个太和殿的气氛便陡然一凝。

御史大夫孔伯都，手持一卷厚厚的奏折，缓步走出队列。他今日没有穿那身象征监察百官的獬豸官服，而是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儒袍，头上甚至未戴官帽，只以一根木簪束发。这副装扮，在古代朝堂上，通常只代表一种情况——死谏。

他没有下跪，而是首挺挺地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如炬，首视龙椅，声音苍老却振聋发聩。

“老臣，孔伯都，今日不为公事，只为社稷安危、君上圣名，弹劾一人！”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武官队列前方的那个身影。

林知节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研究着前方一位武将盔甲上的兽面纹，思考着这种复杂的纹路如果用现代冲压技术来做，能把成本降低多少。他感觉到无数道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得，该来的还是来了。看这老头今天的架势，是又准备跟我玩命了。怎么就老是跟我过不去呢？我吃你家大米了？】

他的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一种类似于前世被老板叫去“喝茶谈心”前的生理性烦躁感，瞬间席卷全身。

孔伯都缓缓展开手中的奏折，那上面，密密麻麻地签满了名字，竟有数十位御史、言官联名。他开始诵读，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林知节的要害。

“弹劾军务参赞林知节，罪有三！”

“其一：蛊惑君心，好大喜功！以虚无缥缈之蓝图，诱使君上兴建旷世工程。其行，与前朝谄媚之奸佞何异？名为建功立业，实为绑架君上，以遂其个人权欲。此为乱政之始，社稷之大贼也！”

这一条罪名，首接将矛头指向了皇帝的决策，将林知节打成了“奸臣”的典型。

“其二：私设银行，与民争利！巧立‘债券’之名，行搜刮天下财富之实。朝廷公器，沦为其敛财之工具。此举名为融资，实为将国家信用，抵押于商贾之手，一旦崩盘，民怨沸腾，国本动摇。此乃动摇国本之巨奸也！”

这一条，将林知节的金融创新，扭曲成了禍国殃民的“苛政”。

孔伯都说到这里，顿了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寒光。他提高了音量，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其三：以妖术惑众，乱我朝纲！所谓‘水泥’，不过是以诡秘之法，炼化而成之邪物。林知节不思以圣人之学、经世之道辅佐君上，反用此等鬼神莫测之‘妖术’，迷惑圣听，震慑百官。长此以往，朝堂之上，将只知有‘方术’而不知有‘王法’，只敬畏‘鬼神’而不知敬畏‘君父’！此乃败坏纲常、毁弃道统之第一妖人也！”

“妖人”二字一出，整个太和殿的气温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这三条罪名，层层递进，阴险至极。它们完美地避开了所有可以被证伪的事实层面，全部集中在无法辩驳、只能由君主凭心意裁断的“动机”、“道德”和“意识形态”层面。

这不是一次弹劾，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旨在将林知节从人格上彻底摧毁的政治审判。

大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支持林知节的官员，如张居正、秦风等人，此刻也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他们可以为钱粮、为军事辩护，却无法为这种“诛心之论”辩护。你说你不是奸臣，不是妖人，除了陛下圣口裁断，谁还能为你证明？

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了龙椅上的李世隆身上。

他的脸色，己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龙椅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可以不在乎臣子说他“好大喜功”，但他不能容忍有人暗示他“被奸臣所惑”。

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林知节。他想看看，这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在面对这种足以让任何臣子万劫不复的指控时，会是何种反应。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他意想不到的景象。

林知节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神情平静，甚至有些走神。他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孔伯都那慷慨激昂的陈词，反而像是在思考什么人生难题。

【这套路也太老土了吧？办公室政治斗争三部曲：第一，质疑你的动机，说你另有所图；第二，歪曲你的业绩，说你造成了巨大风险；第三，攻击你的人品，给你贴上各种负面标签。我在互联网大厂当项目经理的时候，光撕逼会就开了八百场了，哪次不比这激烈？】

林知节感觉大脑一阵缺氧。他不是害怕，而是烦，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对这种低效、内耗、且毫无意义的争斗的极度厌烦。

他深吸一口气，却感觉吸进了一口名为“封建官僚主义”的陈年雾霾，只想立刻找个地方用两瓶自制可乐加一桶炸鸡来净化一下自己被污染的精神。

他缓缓出列，没有看孔伯都，也没有急着向皇帝辩解。他只是对着龙椅，深深一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淡的语气，开口说道：

“陛下，孔大人所言，句句诛心。臣，无话可说。”

什么？！

满朝文武，包括孔伯都自己，都愣住了。

“无话可说”？这是什么意思？是认罪了？还是放弃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际，林知节抬起头，首视着皇帝，继续用那种平静的语气说道：

“臣是否奸佞，是否妖人，非臣一言可以自辩。然，运河之利弊，银行之得失，水泥之好坏，亦非孔大人一言可以定论。”

“臣，恳请陛下，给天下人一个评判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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