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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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他是天下最著名的辩者，对方言语中的这点小伎俩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孟说见计不奏效，只得道：&ldo;当然是真心向使者君求教。&rdo;惠施悠然出神了半晌，才道：&ldo;抱歉，我有我的立场，实在不方便回答这个问题。&rdo;

孟说猜测对方不过是要拖延时间，好让魏翰从容逃走，便告辞出来。

缠子正候在大门边，上前笑道：&ldo;已经在后门处捕到了魏翰，就近带去了西水门的戍所。&rdo;

04

魏翰被缚在戍所士卒临时休息的土房里。缠子刚一挖出他嘴里的破布，他便连连嚷道：&ldo;我是魏国公子，你们敢这样待我，我一定会告诉华容夫人……&rdo;一语既出，才意识到失言，又改口道，&ldo;我一定会告诉你们大王。&rdo;

孟说道：&ldo;你分明是一身仆人的打扮，又被人看见跳窗逃走，怎么可能是魏国公子?说，你到驿馆做什么，是不是偷东西?&rdo;魏翰道：&ldo;好你个孟说，你不过是个宫正，居然敢这样待我。&rdo;

孟说道：&ldo;你还要冒充魏国公子么?&rdo;转头叫道，&ldo;庸芮，你上次用的那个拷问刺客的法子，不妨在这位假冒的魏公子身上试一试。&rdo;

庸芮道：&ldo;遵命。&rdo;命人将魏翰按坐在地上，扯脱鞋袜，随手抄了一把木梳，往他脚底刮去。

魏翰&ldo;哈哈哈&rdo;干笑了几声，又挣扎叫骂了一阵，终于抵受不住那种麻痒入骨的折磨，道：&ldo;停手，快停手!我说，我说。&rdo;

孟说道：&ldo;你到驿馆做什么?&rdo;魏翰道：&ldo;我去找魏国使者惠施。&rdo;

孟说道：&ldo;你找他做什么?&rdo;魏翰大叫道：&ldo;我是魏国公子，见本国使者有何不可?&rdo;话音刚落，庸芮又举梳朝他另一只脚梳去。他杀猪般地尖叫起来，道：&ldo;停手，停手!我害怕，我去找惠先生是因为我害怕!&rdo;

孟说道：&ldo;你怕什么?&rdo;魏翰道：&ldo;华容夫人死了，她死了，呜呜……&rdo;他已经三十余岁，居然像个小孩子那样&ldo;哇哇&rdo;大哭起来。

孟说心念一动，问道：&ldo;为什么华容夫人死了你这么难过?&rdo;魏翰哭道：&ldo;都怪我，都怪我。&rdo;

孟说道：&ldo;是你派刺客徐弱去刺杀大王，结果误杀了华容夫人，你才深感愧疚么?&rdo;魏翰只道：&ldo;都怪我，都怪我。&rdo;

孟说道：&ldo;你为什么行刺我国大王?筼筜人在哪里?&rdo;见魏翰不答，又下令用刑。

魏翰挣扎了几下，便听见&ldo;扑哧&rdo;一声，下半身已是湿漉漉一片，一股骚臭随即在室内弥漫开来。

缠子笑道：&ldo;呀，这假冒的魏公子居然吓得尿裤子了。&rdo;

魏翰羞辱交加，更是放声大哭起来。

孟说见这魏国公子如此懦弱无用，一时无可奈何，只好命人找一套干净衣衫给他换上，再捆送去官署监狱囚禁。又亲自带人来到驿馆逮捕惠施及随从。

惠施抗声道：&ldo;为何拿我?&rdo;孟说道：&ldo;魏公子翰已经被捕，亲口承认跟纪山行刺案有关，质子既然牵连其中，使者君难道会不知情么?&rdo;

惠施忙道：&ldo;不可能，这不可能。公子翰的原话是什么?&rdo;孟说便叙说了一遍。

惠施道：&ldo;宫正君误会了!公子翰跟行刺并无关联，他难过的是华容夫人之死，他们原本是旧识!公子翰还是少年时，慕名来楚国观摩云梦之会。那时华容夫人还是民间一名普通少女，二人在纪山上结识相恋。就在他们要一起回魏国前，公子翰因与人争斗，犯了楚国法律，华容夫人为了救他，不得已才嫁给当时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楚王。&rdo;

孟说这才会意过来魏翰那句&ldo;都怪我&rdo;的深意，不由得十分惶恐，忙命卫士带魏翰回来驿馆。亲手解开绑缚，单膝跪下请罪道：&ldo;臣太过鲁莽，不明究竟便对公子无礼，请公子责罚，孟说绝不敢有怨。&rdo;

他虽然理屈，终究为情势所逼，又是楚王身边的红人，居然有当众下跪认错的勇气，可谓世间罕见的君子。惠施忙上前扶起他，道：&ldo;宫正君不必如此，这只是一场误会。公子，是也不是?&rdo;

魏翰举袖抹了一把眼泪，道：&ldo;孟宫正只是一心要查明真相而已，我非但不怪你，还很感激你。你一定要捉住那刺客背后的主使，我要亲手杀了他。&rdo;孟说应了一声。

缠子等人本来以为已经捉到行刺的主谋，却想不到是场大大的误会，均觉无趣。

05

悻悻出来驿馆，孟说见天色不早，便令众卫士各自散去，自己独自来到屈府。凑巧南杉也来找媭芈，二人一起进来。

屈平正与姊姊在堂中交谈，见两位宫正联袂进来，各有疲倦之色，忙命人置酒备宴，又特意交代要烫酒。

仆人先端上来一盆旺火，置在堂正中。又在火盆上置一个铜架子，将鐎壶1盛满酒，挂在架子上。片刻后，酒香四溢，堂中充溢着浓郁的桂花香气，闻之心旷神怡。等到酒沸热时，仆人取下鐎壶，依次给各人案上的酒具中斟酒。

1鐎（交）壶：楚人所独有的水器，身如扁壶，上有提梁，有口，有盖，旁有嘴流水，底部受火。作者也是楚人，故乡距离郢都（今湖北江陵）仅一百多公里，小时候还见过这种鐎壶及夯土筑成的外城墙遗迹。当地家家户户都会自己酿制醪（láo）酒。据作者本人的亲身体验，这种酒越冷越甜，加热后就会带一点点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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