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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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半渡而击二弦惊（第1页）

眼睛里还带着惊愕，已经身首分离。

乌桓突骑的斥候百夫长被斩杀当场！

箭矢如蝗，寒芒星点嘶鸣着带走鲜活的生命。

尚未落马的乌桓突骑一边要承受着浅滩上疾射而出的箭雨，一边要手忙脚乱得应对冲入阵型的汉军。

方一接战便是惨烈的贴身肉搏，汉军打定了主意，就是要与乌桓人的马队搅在一处，令其无法撤离也无法冲击，而马上的骑士正是弓箭手近距离内最好的靶子。

虽死不退！几名汉军陆续被战马冲撞践踏倒地，其余人却怒吼着前赴后继，各种兵刃拼命向马上的乌桓人招呼，而有一柄大斧不分人马，一律狂扫猛劈，鲜血四处飞溅，惨嚎声中人仰马翻。

混战成一团之际有人瞥见百夫长已被斩首，大惊失色得尖叫着便想踹马奔逃，却迅即被一支飞来的箭矢射落马下。

高旭此次未参与突击，翻身跃上紫烈得马背，领着燕大麾下一伙汉骑在马上步下精准得射出箭矢，援应在大熊身后结阵冲击厮杀的同袍。

刀刀见血，箭箭要命，汉军在鲜血四溅中飞快地收割着所剩无几的乌桓人。

远远望见前方追击汉军斥候的百人队中了埋伏，须臾之间便被射落砍翻一片，乞那赫愤怒地下令突骑变换行军队形为冲击阵型，在千人整队完毕之后，前方里许外那片河滩上的厮杀已然结束。

但见那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汉使，骑在一匹明显高出周围战马的紫黑色战马之上，威风凛凛地号令身边的汉军，也同样摆出了冲锋的锋矢阵。

此刻唯一没有上马的，只有那个手持大斧的黑壮少年，正在战场上挨个检查死伤的乌桓人，发现未死透的随即手起斧落，在千余乌桓突骑的众目睽睽之下，挨个宰杀乌桓人的伙伴。

数十汉军便敢螳臂当车！真是自不量力！

又惊又怒的乞那赫回头望了望面色阴沉的峭王苏仆延，决意领麾下千骑压过去，便是用人马去填，也能将河滩上的这寥寥数十汉军压垮碾碎。

千余乌桓突骑开始在急促的号角声里策马发动，齐齐并排向前，逐渐加快速度疾步前冲。

此时却见那年轻的汉使只潇洒地一挥手，竟拨转马首向后奔去，而方才摆出的那个对冲的锋矢阵型，俨然只是为激怒自己而已。那个手持圆盾与大斧的少年随手牵过一匹乌桓人的无主战马，笨拙地爬上马背，也哈哈大笑着尾随在后扬长而去。

乞那赫此时郁闷至极，大军已然启动，千余人马奔涌向前，势不可挡，若是就此喝令止步，定然大损士气，然而若不止步，便面临着对方堂而皇之的半渡而击。

眼见那支汉军淌水过河，水深只及马腹，显得轻而易举。然而这千余骑军渡河，却没有那支汉军小队那么轻松，情形将截然不同。

再度回头看了看黑狼尾旌旗下屹立不动的峭王，乞那赫只觉口干舌燥，进退两难。

此时对岸的汉军汇合了先前的几名斥候，已然在一箭之地内摆好了一线阵列，守株待兔般盯着自己。

光明正大的阳谋，摆明了就是要等乌桓人渡河时猝然发起攻击！

面对此局，这辽水你渡是不渡？！

区区数十汉军若是能够在渡口压制住数千乌桓突骑寸步难行，放在哪里都是值得夸耀的显赫战功！

乞那赫双目充血，咬着牙根心下一横，对着身边几位百夫长大声喝令道：“杀过去！抢占渡口！”

河滩渡口并不宽敞，小队人马尚可拥作一团同渡，百人以上则只能以七八骑列为一排上前，其余人只能在后跟随，并肩排列着依次渡河。

若是拥作一团乱糟糟上岸，对岸只须一个冲击，便可将刚刚登岸立足未稳的人马压回到河中。而如此密集排列着渡河，对岸之敌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做到箭无虚发，轻松将每一支箭矢射到乌桓人的身上。

所谓半渡而击，便是如此冷酷残忍！若非万不得已，无论兵家还是将领，等闲无人去轻易尝试在敌人眼皮底下渡河，对这等不利态势唯恐避之不及。

尽管在心中愤愤得咒骂，两名百夫长还是领着麾下所属骑军加速超过大队，一前一后向河滩冲去。

第一个百人队冲下河滩之际，依然是免不了一阵混乱，率先冲入的乌桓突骑不得不放慢马速，马蹄高速冲入河水时为水流阻滞，定会马失前蹄栽入水流当中，而后面紧随而至的骑军，也不得不在顺河滩斜坡俯冲之时降下速度，以免将前列同伴撞倒。

就在第一列乌桓突骑举着盾牌控着马匹行至河道的中间时，不出意料之外，弦惊霹雳！箭如闪电！

第一波呼啸而至的箭雨密集笼罩在他们头上。

密集箭矢噼啪击打在盾牌上的声响，咄咄入肉的闷响几乎同时乍起，仿佛是静默了一瞬，然后才是伤者的哀嚎与痛呼接连响起，而气绝者已经无声地滑下马背，载沉载浮顺水漂流而下。

白色水花混杂着黑色泥浆漫天飞溅，有马匹中箭者在河滩边跳跃挣扎，将背上骑兵甩脱后嘶鸣着逃离。而落马之人在河滩上徒劳挣扎，在无数马蹄的践踏下嘶声惨叫着，很快便杳无声息，与黑色泥浆几乎混为一体，唯有鲜血汩汩在泥浆中缓缓溢出。

至于河道里中箭的伤马则只能随波逐流，高昂着马脖子凫水向下游漂去。

目睹前方河滩与河道里的惨状，紧随其后的百人队在滩前勒马驻足，纷纷张弓搭箭向对岸抛射而去，却眼睁睁看着箭矢飞越河道后失去劲力，尽皆扎在河滩对岸汉骑的十余步之外，若想进入射程，便不得不向前踏上纷乱一片血肉泥泞的河滩。

大熊单独一个人立在马队一侧，左手将盾牌护在身前，右手拎着大斧，肆无忌惮大步走到扎在地上的一排箭矢之前，笑呵呵盘腿坐了下来，将圆盾斜靠在胸前，掏出了携带的胡饼不急不慢吃了起来。

前队的百夫长气急败坏，大声怒吼着河道中的乌桓突骑继续向前，然后便举起盾牌遮挡第二波箭雨。

又是一阵人喊马嘶，十余人中箭落马，噗通噗通声连响，河道中第一波冲击渡河的骑兵此时几乎无人幸存，失去主人的马匹四处分散，有继续渡河的，有凫水向下游而去的，有调转头欲挣扎上岸的。无形中又阻碍了后续的骑兵前行，此时河道里已是乱成一锅粥。

尸体沉浮、血肉混杂处，河水已被染得刺目的腥红一片。

而对岸的汉军已经在搭上第三支箭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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