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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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养到十五的闺女，终于能正大光明叫她一声娘了，也许是想起了这些年的委屈，李氏又落了泪，用棉袄袖子擦了擦脸。

她们刚才匆匆上了火车，直到现在才开始研究车票。

这车票是一张白纸，用红油墨印刷的，字又密又小。

三张票花了五个银元，这是很大一笔钱，雪兰原以为是黄牛票的原因才这么贵，谁知终点站却印着&lso;北平&rso;两个大字。

&ldo;娘，这票是去北平的。&rdo;三姐说。

&ldo;北平……&rdo;李氏皱着眉头，显然不知这是哪里。

&ldo;就是前清的京城啊，这几年改名叫北平了。&rdo;三姐说。

&ldo;京城啊，那可是大地方。&rdo;李氏惴惴得说。

三姐却很开心：&ldo;咱们也能去京城了，真好。&rdo;

她们买得是二等车厢的坐票，里面人不多，都是穿得挺体面的人。

李氏没出过远门，连通阳都没出过，她原以为坐火车离乡是多么惊天动地的事，如今做了，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火车上也有不少女人呢。

她们上车太匆忙，没有准备任何东西，只有雪兰包裹的几块点心，午饭就用这个填了肚子，可是距离到站还有很久很久。

而刘家大院正闹翻了天。

刘家人直到下午才发现事情不对头。

那会儿车夫刚把四姐几个女孩子接回家，然后禀报说没有接到三姐。

&ldo;我去学校问了老师，老师说她不舒服，上午就离开了学校。&rdo;车夫说。

刘老爷皱起了眉头，问门房：&ldo;李姨娘回来了吗？&rdo;

门房说：&ldo;早上带着五姐出门后，就没回来。&rdo;

&ldo;他妈的！贱货！&rdo;刘老爷摔了茶碗，疾步向李姨娘的房里走去。

李姨娘屋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人们进去翻箱倒柜，发现一件衣服都没少，只是首饰匣空了。

待听车夫说，前几日李姨娘吩咐五姐去首饰店卖了首饰，刘老爷就砸烂了一屋子的东西。

&ldo;叫人去找！去找！真是胆大妄为、愚蠢之极！&rdo;

&ldo;去治安局，说家里的姨娘拐带两位小姐跑了。&rdo;太太焦急的说，&ldo;怎么办？都说好了的，半月后送到局长府上，这下可怎么交代！&rdo;

&ldo;臭婊子，竟然敢骗我！&rdo;刘老爷气的青筋暴起，想起早晨那贱人来找他哭诉，他还给了她五块银元呢，竟然是准备逃跑的！

&ldo;这李姨娘是不是疯了？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小姑娘跑出去，能的她！只怕没有饿死在路边，就先叫人卖进窑子了，果然戏子出身的都是婊子，给她活路不肯走，偏带着女儿往火坑里跳！&rdo;

&ldo;我好吃好穿养了她们三个十几年，没想到养出三个白眼狼来，等抓回来，我扒了她们的皮！&rdo;

雪兰她们能顺顺利利的逃走，也多亏了她们日常给别人的印象。三个懦弱的女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娇滴滴的养在宅门里，别说她们自己逃走，赶她们出去也赶不走的，谁想这样的女人竟带着两个女儿跑了呢。

&ldo;先别想扒她们的皮了，先想想怎么应付局长吧，都说好了的亲事，新娘子跑了，这不是落他面子吗？咱们老大在人家眼皮底下，以后还有好？&rdo;太太恨恨地眯起了眼睛，&ldo;我看，要是临时找不回三姐，就先拿四姐顶上去。&rdo;

刘老爷却摇摇头：&ldo;四姐不行。&rdo;

&ldo;怎么不行！一个贱人生的丫头片子，还比不过老大的前程重要吗！&rdo;太太心头起火，暗骂这老头子怎么没染上花柳病死了呢。

&ldo;四姐有人家了。&rdo;刘老爷说，&ldo;她自己认识一个男同学，是丰业制药家的大公子，郑姨娘早跟我说过了，等四姐过了十六就嫁过去当小，我临时变卦，不是得罪人家吗？&rdo;

&ldo;那咱们老大怎么办？&rdo;

&ldo;我看，把百灵嫁过去。&rdo;刘老爷说，&ldo;她十六岁了，正合适。&rdo;

&ldo;她可是熊家的人，再说姨奶奶能答应吗？老太太那边又怎么说？&rdo;太太迟疑地问。

&ldo;我妹妹生不出儿子，熊家把个生了儿子的小妾宠上了天，妹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都两年了他们也不来接，难道还会在乎这两个闺女吗？至于我妹妹，吃我的，穿我的，我可不白养着她。&rdo;刘老爷又吩咐道，&ldo;这次可把人看紧了！&rdo;

郑姨娘屋里，四姐担忧地问：&ldo;娘，他们不会拿我代替三姐吧？&rdo;

郑姨娘正在做针线活，她幽幽地说：&ldo;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不过我倒是小瞧了李氏那个女人，她还真有胆子带着闺女逃跑，不过这是有胆无谋。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的，简直是找死。这做人啊，最不能冲动，做事情更要谋而后动，头脑一热做出的事情，总是让人后悔的。虽一时被人压制，但只要忍住了，细细谋划，早晚有翻身的一天。只是李氏大字不识一个，所以也不懂这些道理。&rdo;

四姐若有所思。

郑姨娘又摸了摸女儿的脸：&ldo;你早晚要嫁给赵公子当小，他们家大业大的，你可别仗着跟他有情谊就自以为是，得低扶做小伺候他们一家人，让人人都念你的好。这男人啊，在女人面前都像孩子，你得花心思让他依赖你，他早晚会离不开你的，到时候虽然是当小，你却能当他的心头肉。大房就是气死，也拿你没办法。我是嫁给了老爷这没心肝的东西才没得着好，不过那赵公子，一看就是好摆布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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