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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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黄姨娘叫一张席子裹了，也不知扔去了什么地方。外面都说，黄姨娘流产，一尸两命。

平日跟她称姐道妹的王姨娘还凑上去哭了两声，只是连碰都不碰那尸体一下。她心里万分庆幸，不但这骚货死了，连带她生的儿子也染上了那病，老爷嫌弃，叫扔出去养，怕没几天活头，乐的王姨娘当天的饭都多吃了一碗。

这天晚上，各处都唏嘘不已，太太屋里也不例外。

这屋里有一张雕花大木床，是张太太的陪嫁，黄花梨木的，她当小姐那会儿就睡在这张床上，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是有孙子的人了。可惜到如今，她也独守空床十来年了。

她的丈夫刘品三是个有能耐的男人，志气也颇高，守着一大份家业，民国后还当了政府里的官，只是他对女色上太放纵。一个个女人抬进门后，张太太也就看开了。

哪个富贵人家不是这样呢？还好她生了两个儿子，而且是刘老爷唯二的儿子。两个都很出息，不但念了大学，毕业后也都进了政府。

张太太给躺在身边的大儿子喂了一瓣苹果，像小时候似的，大儿子还是最爱吃苹果。

&ldo;那个娃娃怎么处置的？&rdo;太太问。

刘大哥叹了口气说：&ldo;留他在世上也是活受罪，这花柳病到后期浑身能烂成水。到底是我们的兄弟，直接送他上路了。&rdo;

&ldo;咱们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怪只怪他是个男孩啊，这屋里的女孩子，有哪一个我不是娇生养着，只叹他生错了。&rdo;太太懒懒的说，&ldo;我不能叫他长大了分薄你们兄弟的东西，便是他只拿分走十个银元，我也难受的不行。&rdo;

&ldo;太太快别放在心上了，不过是个小玩意，值当什么。&rdo;刘大哥说。

&ldo;程武都收拾干净了吗？&rdo;

&ldo;放心，他晓得，我叫他耍够了那女人，最后给她留点纪念。他从窑子里买了盒雪花膏，那膏子里混了老鸨命人从得病女人疙瘩里挤出的脓水，那女人用了，干干净净，谁都查不出来。&rdo;

太太又叹道：&ldo;我这也是为了你，小二有他丈人帮衬，前途不差什么。就是你啊，在政府里干了五六年了，还是个小科员，送上去那么多钱，也不见动静，真急人啊。&rdo;

&ldo;那些老东西可不差钱，一月光拿饷，就能富得流油，加上四处送的，一点钱他们是看不在眼里的。&rdo;

&ldo;那……你之前说的，有眉目了吗？&rdo;

&ldo;我给他看过三姐的照片，看着倒是满意。那老东西一般女人玩腻了，现在只稀罕女学生，吹拉弹唱不算完，还得琴棋书画，能说会写，这样大家闺秀似的姑娘上哪儿捣腾？花钱可买不来。&rdo;

太太笑说：&ldo;那就送他一个，咱家后面还有一大串好闺女，总能让你顺顺利利升上去。&rdo;

这个星期天，学校里不上课。

一大早太太身边就派人来，把李姨娘和三姐都叫了过去。

等她们回来的时候，一关上门，娘俩就抱头哭了起来。

&ldo;我可怜的三姐，她们这些作孽的，是要逼死我们呀！&rdo;李姨娘捶胸挫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ldo;姨娘，快别哭了，叫人听见。&rdo;三姐流着泪说。

&ldo;她们敢做这缺德事，还怕人听见呀！&rdo;

原来太太把她们叫过去，是说三姐的婚事。

许久没带上笑模样的太太，笑的眼睛弯弯，她拖着三姐的手说：&ldo;真是个好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又这么伶俐，也是时候该说婆家了。&rdo;

三姐当场就白了脸。

李姨娘扯了个笑容说：&ldo;还小呢，不过才十五，她还想多伺候老爷和太太几年。&rdo;

&ldo;不小了。&rdo;太太笑着说：&ldo;我十五的时候已经嫁给老爷了，以后就不要上学了，在家里面安心备嫁吧。你爹和你哥哥已经给你找好了人家，是你哥哥单位的副局长，家里有的是钱，人也好，很知道疼人，若今后能生下一男半女，论福气比我这当太太的都强。&rdo;

李姨娘只觉得一股邪火冲上心头，硬压着火，刚要辩白几句，就见太太挥了挥手。

&ldo;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爷也答应了，你们走吧，我这里还有些事要办。&rdo;

娘俩互相搀扶着走了回来，路上硬压着哽咽声，眼泪就没停过。

&ldo;她真是不得好死！你也是老爷的亲闺女，他怎么舍得这么糟践你！&rdo;李姨娘嚎啕道。

&ldo;有什么舍得不舍得，大姐和二姐还不都这样，咱们不是早就知道吗？这宅里尽是吃人的。&rdo;三姐哭着说。

&ldo;不成，我若闭着眼睛把你嫁出去，后半辈子我也活不了了！我得再去求求老爷。&rdo;李姨娘擦擦眼泪，出了房门。

他们要三姐嫁的人姓陈，这位陈副局长名声在外，那真是荤腥不忌的主。家里养着一堆姨太太也就算了，凡是收进家里的丫鬟，没一个逃了魔掌，这门里头弄死的女人，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说好听些是嫁过去当姨太太，说难听些不过是送了个玩物。

没多久李姨娘回来了，一边儿脸上多了个红肿的巴掌印。

她搂住三姐，肝啊肉啊的嚎了起来：&ldo;我是这么个贱命，没想到你也这般，这是造了什么孽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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