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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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苏珊点点头，向刘德铭嫣然一笑，&rdo;刘先生，&rdo;她问：&rdo;今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rdo;　　&rdo;好、好！&rdo;

于是费理陶夫妇相携而去；刘德铭目送他们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一个从未识面，而却与他有极&rdo;亲密&rdo;的关系的人，就是&rdo;组织&rdo;上分派给他作&rdo;妻子&rdo;的女同志，化名杨凌。　　&rdo;杨凌不知道长得怎么样？&rdo;他在想，&rdo;能像苏珊这样就好了。&rdo;

入夜灯火管制。&rdo;东方之珠&rdo;的香港，本以灯火璀璨的夜景出名，这天却是黯然失色了。

外面一片漆黑，里面是以烛火照明；每张餐桌都点着彩色的蜡烛，光晕摇曳，明暗不定，反倒出现了神秘而温柔的情调。

可惜，炮火给人带来的生活，乃至生存的威胁，已很深刻地反映到餐桌上‐‐昨天的一汤两菜，还有沙拉与尾食的正餐，此刻已缩减为一汤一菜。

这使得许多人想起一个从未注意过的问题，人口密度最高的香港，不生产粮食，盘中之餐，大部分来自广州；小部分来自美国、澳洲等等农产品丰富的国家。如今水陆两路都已阻绝，香港的居民，岂不要活活饿死？　　&rdo;日本军阀实在很愚蠢！&rdo;费理陶说：&rdo;他们其实并不需要对香港发动军事攻击，只要封锁水陆两路，断绝外来的接济，就可以使香港不战而溃。&rdo;　　&rdo;不！&rdo;刘德铭说：&rdo;香港对日本人有特殊的意义，在香港的要人，以及香港各银行保险库中的财富，都是日本人急于想掌握的。所以日军不但会对香港发动攻击，而且必然会发动猛烈攻击；希望像希特勒横扫东欧那样，取得闪电战的效果。&rdo;

这番见解，加强了费理陶尽快离开香港的决心。饭后携着简单的行囊与爱妻吻别，向刘德铭郑重表达了托妻之意，离开半岛酒店，踏上一辆预先约定的出租汽车，直驶启德机场。这一去就没有再回来；苏珊很高兴地说，刘德铭的计划实现了。如今她得为自己打算，问刘德铭是住在九龙好，还是香港比较安全？　　&rdo;就目前来说，香港比较安全。九龙是半岛，日本陆军可以到达；香港隔着大海，成为天然的屏障，不过，到头来是一样的。&rdo;刘德铭说：&rdo;一动不如一静，我预备在九龙等机会。&rdo;　　&rdo;我想到香港去。在香港，我有一个最好的同学，我想找她。&rdo;苏珊又说：&rdo;刚才我听广播的，在青年会临时设立了渡海通行证申请处；不知道能不能请刘先生替我打听一下？&rdo;

意思是要请刘德铭替她代为申请。这是义不容辞的事，刘德铭要了她的身份证明文件，步行到达青年会，只见排队的长龙已绕过一条街了。

这一景象，令人品馁；但脑中一浮起苏珊的笑靥，勇气与耐心都有了，静静地排在末尾。很快地，他身后又出现了一条长龙。　　&rdo;如果日本军攻占了港、九，当然要组织维持会。&rdo;在他前面的一个中年人，问他的同伴：&rdo;你看，会请谁出面。&rdo;　　&rdo;那还用说，自然是何东爵士。&rdo;　　&rdo;何东爵士不在香港。&rdo;另有一个人搭腔，&rdo;到澳门去了。&rdo;

从这两个人的交谈中，刘德铭知道了何东爵士去澳门的原因，是为了答谢澳门总督特地到香港来贺他们夫妇的钻石婚，恰好逃过了这一劫。

对啊！刘德铭在心里想，澳门属于葡萄牙，而葡萄牙是中立国，所以她的首都里斯本，才会成为情报贩子的集中地。必要时想法子偷渡到澳门，倒不失为一条可进可退的好路子。

正在这样转着念头，发觉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转脸看时，不觉一喜，&rdo;裁法，&rdo;他很兴奋地说：&rdo;我听说你在香港；怎么样，混得很得意吧？&rdo;

这个人是刘德铭在上海认识的朋友，名叫李裁法；出身不高，却很重江湖义气；最难得的是，颇有力争上游之心。刘德铭心想，此时此地，能遇到这样一个有用的朋友，运气总算不坏。　　&rdo;马马虎虎。&rdo;李裁法问道：&rdo;你是什么时候到香港来的？上海一批老朋友怎么样？&rdo;　　&rdo;来了没有几天。&rdo;刘德铭说：&rdo;我是从昆明来，在香港过境。&rdo;

&ldo;原来你在内地！&rdo;李裁法问道：&rdo;你排队是领过海的通行证？&rdo;

&ldo;是替我一个朋友来领。&rdo;

&ldo;朋友？&rdo;李裁法想了想，开玩笑地问：&rdo;女朋友？&rdo;

&ldo;女是女的；不能算女朋友。&rdo;

&ldo;不管你是不是女朋友；来，来，不要排队了！&rdo;李裁法拉着他手说：&rdo;我想法子送你的朋友过海就是。我们先找个地方聊一聊。&rdo;

于是刘德铭退出了行列，跟着李裁法想找个咖啡馆歇脚，却未能如愿；因为店铺都关门了。最后，是刘德铭提议，到半岛酒店去叙契阔。

据李裁法自己说，&rdo;混&rdo;得还不错；开了一间&rdo;吧&rdo;，专做&rdo;烂水手&rdo;的生意，地点是在香港的北角，那里是上海人的天下，另成一个&rdo;帮口&rdo;。刘德铭听得出来，李裁法在&rdo;上海帮&rdo;中，是首脑之一。

&ldo;刘先生，&rdo;李裁法还保持着在上海时对刘德铭的称呼，&ldo;你现在不论过境要到哪里，一时都走不掉了，能不能帮帮我的忙？&rdo;

&ldo;喔，&rdo;刘德铭问道：&rdo;帮什么忙？&rdo;

&ldo;九龙，香港是一定保不住的了。我还听到一个说法，邱吉尔打电报给这里的总督，香港如果守不住，不妨向日本投降；不能让我们在广东的游击队攻过来，更不必向中国政府要讨救兵，他说：香港在日本人手里，将来可以要得回来；给中国人一占领，将来就要不回来了！&rdo;

&ldo;他妈的！&rdo;刘德铭不由得骂了句，&rdo;这个家伙真是老狐狸。&rdo;　　&rdo;不管他是不是狐狸，话是实在的。等日本人一来，地方上要出面组织维持会；北角方面，我想来搞，不过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你是见过日本人的世面的；我刚才看见你，心里在想，我的运岂不错，居然能遇见一个有用的朋友。

刘德铭很惊异于他的想法跟自己完全一样，也认为是遇见了有用的朋友；可是彼此都错了！李裁法不能用他；他自然也就不能利用李裁法了。　　&rdo;裁法，&rdo;他率直说道：&rdo;搞维持会这一套，名声太难听；我只好敬谢不敏。&rdo;　　&rdo;不错，搞维持会就是汉奸。不过，刘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do;李裁法问道：&rdo;你认不认识一条腿的陈将军？&rdo;

刘德铭知道他是指的陈策。此人是广东琼山人，辛亥革命以前，在广东海军学校当学生时，即已加入同盟会。民国11年做广东海防司令，适逢陈炯明叛变；保护中山先生登上永丰舰避难的，就是他。

抗战发生时，他正担任虎门要塞司令。平时绿林出身，修成正果的&rdo;福将&rdo;李福林，解甲归田，在香港新界办农场，题名&rdo;康乐园&rdo;，广植时花鲜果，收获甚丰，真是优游林下；不道日本海军知道他在粤军中人缘极好，拥有很大的潜势力，便以重赂请他策动广东的海陆军作内应。李福林表面唯唯，暗中派人到广州，向行营主任余汉谋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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