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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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第1页）

他有太多的话要嘱咐了。心里只恨当年张文书提醒他，他家里说话叫嚷声音太大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乡下人，高门大嗓的惯了，尤其乡间妇女吵架，谁会哭、谁叫骂的声音大、谁能不歇气地从村头骂到村尾，多半就是赢家，等闲人都会避让。没想到，京城竟是这般讲究。

梁玉的心跳得厉害，道：&ldo;爹，可别再闹更大了。才出这事，要是再整四嫂，我怕人都知道咱家……&rdo;

&ldo;知道知道，&rdo;梁满仓满口答应，&ldo;你去换衣裳，我取点钱，哎，给金子吧，你也带点儿，往宫里使一使。平平安安出来就好，别人笑你，你也别回嘴。忍着，等你外甥出息了……&rdo;

&ldo;爹！&rdo;梁玉忽然严肃地说，&ldo;这话可不敢乱说！外甥已经是太子了还要咋出息了？他出息了，他爹得咋样？咱都不许说！你不许说，连咱家养的狗都不许汪这个音儿！&rdo;

梁满仓脸色苍白，闺女一说，他就明白了，连连点头：&ldo;还是你见过世面，都听你的。&rdo;

梁玉还是肯罢休，父女两个走进了西小院儿，她又拉着梁满仓在库房里说：&ldo;阿爹，要是叫那位知道了这个事儿，他会咋想？&rdo;

&ldo;知道了，知道了！他娘的，京城真不是人呆的地方！&rdo;

&ldo;这个话也不能说！人把咱接过来享福，不用土里刨食，对不起咱是咋的？要是有人，咱还得说，谢谢人家。再有，有人说外甥的事儿，你得讲，这话你不敢听！你当人外公的，想着外孙死爹？这不是做人的道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rdo;

&ldo;对对对。&rdo;梁满仓连声答应。

梁满仓紧张地盘算给闺女带多少钱，梁玉回屋里换衣服。她的衣服本来就少，冬衣就两套。到了京城之后，梁满仓心疼绸衫会穿坏，拿了布，叫她动手去裁，几个儿媳妇帮忙缝，人人拿布做了件罩衫在家里穿。出门罩衫一脱，依旧是光鲜的绸子模样。

梁玉回屋，就是把外面罩衫除了，再将头发重新梳梳。再去库房：&ldo;爹，别锁门，我得拿根簪子。&rdo;进宫得&ldo;盛妆&rdo;，手上有梁才人给的镯子可以充样子，虽然大了些，也还能戴。头上就光秃秃的了，得拿根金簪子。

插戴好了，梁满仓将一把小金粒子装在个布袋里交给她：&ldo;该花的时候，就甭心疼。&rdo;

父女俩回到前厅，宫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梁满仓再堆起笑来，将金子给了宫使：&ldo;家里没啥好茶哩，这个您拿去吃茶。&rdo;

宫使的笑真了几分，看看金子，只收了一半儿，说话也真诚了一些：&ldo;梁翁客气啦，说来当初梁才人在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我与她也是相熟的，梁才人熬这些年也不容易。府上呢，也小心些。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娘子年轻，进宫之后，遇着什么事，可别闹脾气。&rdo;

梁满仓将金子都塞给了他：&ldo;既然认得哩，就都收下吧。咱在京里没啥熟人，有人识得就开心。您贵姓呐。&rdo;

&ldo;李、李吉。&rdo;

李吉答完，将剩下的金子也收了，又提醒了一句：&ldo;徐国夫人也在宫里，她皇后娘娘的母亲，老人家啦。咱怎么着也得让着点老人家的脾气，是不是？&rdo;

梁玉点点头，没再多问。一把金子，对梁家是巨款，对这些人恐怕就值这几句话了。

李吉做买卖厚道，附赠了一句：&ldo;也别太怕。徐国夫人就是无聊，你呀，软点儿就得啦。&rdo;

&ldo;嗳，谢您提点。&rdo;

李吉笑眯眯地：&ldo;进宫的礼数，都还没忘吧？&rdo;忘了也没关系，徐国夫人就是要看你出个丑的。熬过这一关，也就太平了，徐国夫人现在最恨的该是贤妃那一家子。

&ldo;是。&rdo;

&ldo;那咱走吧。使女也不用带了，带了她也进不去，只能在外头等着。别恼老奴刚才轻狂，咳咳，进了宫就自己小心吧。&rdo;

梁玉上了李吉带来的车，这车比上回进宫的车也不算差，一路无话，到了宫门口。李吉让车先停下，与守门士卒交涉。过了一阵才回来，在车边说：&ldo;哎，府上没有门籍，每回都得来这么一遭。&rdo;

梁玉便问：&ldo;那门籍是什么呢？&rdo;

李吉道：&ldo;瞧见没有？宫门那儿，记着名字的就是门籍，凡上面有名字的，都能自己出入。没有的就不行，就得有宫里召见。&rdo;【1】

梁玉记下了，心里纳闷，这人变脸有点快，又不大像是几块金子就能收买的人。

李吉进了宫之后就不大说话了，依旧一副神气模样，让梁玉下车跟他走。并且说：&ldo;在这宫里呀，想看就看，别东张西望，也别贼头贼脑的看。&rdo;此后就不再说话，一直到了一处巍峨的宫殿，才说：&ldo;这里便是昭阳殿了，是皇后娘娘的居所。&rdo;

李吉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叫梁玉进去了。梁玉走不两步就知道，树后头、柱子旁边可不少人或明或暗的打量他。比上回进宫时看他们的人更无所谓一些，那回好歹是偷看，这回有几个是光明正大地笑着看。

进了昭阳殿，梁玉按着上回学的行礼。礼部教的礼仪上回没全用完，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礼，梁玉思忖着，择了个合适的。杜皇后心中有点歉意的，是她母亲徐国夫人赵氏今天进宫，给她讲了件新鲜事，表示要见一见梁玉。杜皇后便说，都在宫外，想见怎么见不着。徐国夫人自有一番道理：&ldo;是我登她的门，还是她登我的门？梁家这么有脸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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