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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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第1页）

一轮圆月高挂在空中，清冷的光辉落在平城的大街小巷。街上人不多，偶尔有几人走过，也都行色匆匆，如今正是鬼月里，没几人愿意深更半夜还在外晃悠，保不准就会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到时受一番折腾不说，甩不甩得掉还是另外一回事。这会儿整个平城里，大抵也就只有永胜茶馆还热闹非凡了。

“哑巴，你上哪里去？不怕鬼把你拖走吃了吗？”

街边一个石墩子旁，站了个身着红衣的女人，她正拧着眉头盯着手里的东西。听到声音，女人侧头看了一眼，举起拳头唬道：“小孩，你叫谁哑巴呢？”

——这红衣女人正是不久前，从永胜茶馆脚底抹油跑走的薛榆。

薛榆出了永胜茶馆后，先是在周围闲逛了一阵，新奇地这儿看看，那儿摸摸，然后就开始为丢了的记忆犯愁了。

死人和活人不同，除非坟被迁走，否则是不能离开所埋之地太远。她死后从未收到过纸钱纸人、豪宅马车之类，可见家里肯定是穷得叮当响，没闲钱花在她这个死人身上。再说，迁个坟得费不少钱，家里穷得连纸钱都不给她烧了，怎么可能还有钱给她迁坟，所以，她多半就是这个镇子里的人。

薛榆停下脚步站在街边，想着能不能碰见个生前的旧友，说不定一打照面就能想起些什么，结果她在街边吹了半天风，脑中那块名为记忆的田，别说长出参天大树了，就连要发芽的迹象都没有。

根据眼前这种情况，她得出了一个结论：“我应该是死了挺久，少说也得有几十年了，生前的旧友大概也都下去了，那丢了的记忆，估摸着也是在棺材里睡太久，给睡忘了。”

睡忘了不等于睡没了，说不准过几天就又睡回来了。

坚信自己过几天就会恢复记忆的薛榆，心情大好，又兴高采烈地逛了起来。

薛榆当死人习惯了，一时半会儿还不太适应当活人的感觉，她在街上晃了许久，这才总算是发现了手上从茶馆里顺出来的药。

正当她为手里的药犯愁时，就遇到了这出言不逊的胖小子。

薛榆淡淡地扫了眼身旁的胖小子，心想着：“我就是鬼，还怕什么鬼把我给拖走吃了。”

胖小子原本都准备走了，这女人从他有记忆起就是个哑巴，尽管城东那位大师多次强调女人不哑，时机到了自会开口说话，但他今年虚岁都有十三了，细算来这女人也哑了二十三年了。他娘常笑说，大师就是要面子，不乐意大家说她的宝贝徒弟，所以才找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他深以为然，觉得大师口中的时机未免也太久了点。

可此时此刻，这个哑了二十三年的女人却突然开口说话了，还举着拳头吓唬自己。

胖小子惊得两眼一瞪，大张着嘴，半天没说话。

薛榆被他这副模样给逗笑了，抬手在空中点了点：“收收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胖小子赶忙合上嘴，又抹了一把下巴，发现女人是在骗自己，涨红着脸道：“哑巴你......你骗人！”

薛榆“啧”了一声，道：“我这不是说着话呢？”

胖小子这么些年喊顺口了，一下子没能改过来，之前人家真哑也就算了，现在人家都已经不哑了，还这么喊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虚空握了握，在脑子里寻找合适的称呼，他说：“大师，对不住啊。”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这声“大师”差点没把薛榆吓死。她僵站在原地，还以为自己的活人之旅就此结束，又得被送下去长眠时，发现胖小子正一脸歉意地看着自己，过了好半晌，她才明白过来，这声“大师”叫的是自己。

“......”

人吓鬼，吓死鬼。

胖小子见女人迟迟不说话，以为她是生气了，连忙又道：“我......我就是跟着他们喊惯了，不是在嘲笑你，真的！”

人，在比自己厉害的人面前，是得要学会低头的。

之前这女人哑着的时候，脑子似乎也不太灵光，前些年还常常能看见城东那位大师扯着嗓子，追在女人后面喊她回家，最近这几年大师生病后，就不大能看见了。

现在这女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脑子不灵光的人，他若是死撑着不改口，保不齐还真得挨顿揍，到时就算他跑回去跟他娘哭，他娘也只会拍手叫好。

没办法，城东那位大师是整个平城里，唯一一个懂得堪舆术的人，在平城地位高得不行，连带着这啥都不会的哑巴徒弟也成了“大师”。

薛榆一挥手，不在意道：“行了，没怪你。”

胖小子瞬间眉开眼笑，狗腿道：“我就大师你心胸开阔，不会和我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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