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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靝书午间的小憩,并未能完全拂去他心中的涟漪。醒来时,那份困惑与不解,如同晨雾般缭绕心头,挥之不去。
燕靝书闭目回想着。昨夜在这四季楼里头,窗棂那里看到的,那幕画面,渐渐再次浮现眼前。那稍纵即逝的人影,清晰而又模糊,如同梦境与现实交织的碎片,实在太让燕靝书震惊了。那身影的轮廓、步态,乃至那一抹淡淡的气质,都与他记忆中的季玉柔,那个曾经给予过自己,无限温暖与柔情的女子,惊人地相似。那身影却又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可他分明真实的看到了,窗棂之外,月光如洗,那抹身影,轻盈而熟悉;他也真切的感受到了,那身影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心弦最柔软的地方。燕靝书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那身影......是她么......怎么可能......不......实在是......太......像......柔儿了......”
燕靝书突然起身,不顾衣衫微乱,急匆匆地奔向昨夜所见之窗口,希望还能再捕捉到一丝线索,哪怕,只是,风中残留的香气,或是,地上,不经意间留下的足迹。
然而,四季楼外,哪里有什么人影。一切如常,只有大自然的韵律,在静静的流淌着。灌木丛在风中微微摇曳,花朵在风中轻轻点头,仿佛都随着晚风,轻声浅唱,在低语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燕靝书环顾四周,除了这宁静的美景,再无其他。他立在风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与迷茫。薄暮余晖的光线,把他的身影,拉的很长,映射在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的孤寂。
在四季楼外候着的长随----燕猛,见状骇得一愣。他几乎不曾见到过,燕靝书如此失态之时。......相爷这模样......就跟丢了魂似的......难不成......是......啥宝贝疙瘩不见了寻不回来了......不能吧......相爷好像也没说啥宝贝疙瘩不见了啊......那这是......见着鬼了?可这府里头,咱也没听谁说过,有鬼来着啊......再说了,相爷是多厉害的人啊,不至于怕鬼吧......那是......魔怔了?可这看着......也不像啊......燕猛满心疑惑,却也只得默不做声的,站在原地守候着,心中暗自揣测着:八成是......相爷累着了?因此......出现了......幻觉?百思不得其解的燕猛,于是挠了挠头,有些发懵。
忆及往事,燕靝书的心海,仿佛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暴席卷,激起了层层波澜,那是一种,交织着无奈、遗憾与不甘的悲愤感觉。他独自立于四季楼窗前,目光穿透纷飞的思绪,落在远方模糊的景致上,心中五味杂陈。终是忍不住,他低沉而有力地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燕猛!去寻燕管家,叫他开了前院里头、本相的私库房,将本相那坛已是珍藏了多年的,琼腴烧春,速速交你,拿来给本相吃!”
燕猛闻声,迅速回神,调整好状态。眼见得燕靝书一副神情恹恹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忙毕恭毕敬地,应下了他的吩咐,答道:“是,相爷!”随即,转身欲行,脚步中带着几分急切,生怕稍有怠慢,便触了霉头。
这边厢,前院的燕岳,正被一堆琐事缠身,忙得跟狗似的,不可开交,额头上早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正欲小憩片刻,却被燕猛突如其来的传话,搅扰了袭来的那阵困意。燕岳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向燕猛,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不解:“嗯?这青天白日的,相爷怎会突的想起来要吃酒了?怎还非得是,琼腴烧春?莫不是你这狗才,惫懒怠慢,没伺候好相爷,平白的,惹了相爷不痛快?”言语间,既有对燕靝书反常行为的疑惑,也有对燕猛的试探套话。
燕猛心头猛地一紧,噗通一声,仿佛被一块巨石重重砸中。那一瞬间,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脑袋里头的血液,就这么会的功夫,怕是凝滞不动了吧......燕管家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让咱这心里头不是滋味啊。咱哪儿能揣测相爷的心思啊。咱哪儿知道,这青天白日的,相爷怎会突的想起来要吃酒了?怎还非得是,琼腴烧春啊。那燕管家你问咱,咱也答不上来啊。那相爷让咱干啥,咱就干啥呗。咱们做奴才的,可不就是听主子吩咐,办好差事嘛。再说,说破了大天去,那相爷,不就是这会子,想要吃酒了么。那相爷,他要吃他自己府里头的酒,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啊?那相爷,他可不就是,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呗。莫不是,相爷他,要吃他自己府里头的,他自己的酒,还须得要,给燕管家你说道一番,他为啥要吃酒啊。那你不就是咱这府里头的管家,管着相爷的私库钥匙,那酒又在那私库里头藏着呢嘛。那相爷要吃酒,自然是叫咱找你啊。可你反倒还疑心起咱来了,好像是咱做错了啥,相爷才要吃酒啊。那咱真要是做错了啥,相爷也不能要吃酒吧,那只能是赏咱打板子呀。你瞅瞅你这管家,管得,可真是越管越宽,管得也太出格些了吧。难不成,你一个管家,还想替相爷做主不成?诶?还是说,燕管家你相中了琼腴烧春,打量着啥时候自己能偷吃了啊。可眼下,咱相爷就非得要吃这酒,那燕管家你不还是,偷吃不成这酒么。可话又说回来了哈,燕管家,你可是管家啊,哪能没事就踅摸着,要偷吃相爷的藏酒呢。你说说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燕猛自觉十分有理,便抬头望向燕岳,眼神中既有无奈,也有几分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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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燕猛站在那里,身形僵硬得像根竹竿,杵在那里,只脸色由白转青,再渐渐泛紫,也不作答的那副模样,显然是心里憋着不少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生气憋闷着。燕岳深知燕猛的性格,这小子向来都一根筋,有些时候,遇到了事,是有些执拗的,脑子老也转不过弯来。燕岳心中了然,大概齐也猜到了,这小子指不定这会儿,还怎么在心里头,正悄悄的骂着自己呢。
燕岳觉得好笑,于是,轻轻拍了拍燕猛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开腔说道:“猛子啊,你这是干嘛呢?行啦,别胡思乱想啦。老夫只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看把你紧张的。多大点事啊,也值当得你,如此这般的,甩脸子给老夫看啊?”说完,也不理会燕猛,是不是要言语,背转身去,边走边说:“还不快跟上?相爷不是等着那,琼腴烧春呢么!你瞅瞅你这出息劲的!”
燕猛被这一拍,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回过神来。他连忙调整呼吸,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但那股子不服气的劲儿,还是怎么也压不下去。合着,这好赖话,全都叫燕管家你一人说了呗。要不说,你能是咱这府里头的管家呢。你可还真是能胡说八道啊。看吧。随意言语了这三两句,便把你疑心咱的事儿,给推了个一干二净。咱反倒成了那个不懂事的!但燕猛也知道,还是办正事要紧,相爷那头可是还等着自己、拿了酒回去、给他吃呢。
于是,燕猛抬脚跟上燕岳的步伐,脚步有些踉跄。他努力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心中的怨气却并未因此消散,仍在暗戳戳的愤懑不平。一边走,一边回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曾向燕岳求娶花楹的事情。越想,越觉得憋屈,心里头,那个气啊。得亏了早前,咱向你求娶花楹的时候,你没应允。倘若是你真当应允了,那咱这日日里,还不得被你这老丈人训孙子似的,迟早给磋磨死啊......嗯。没应允吧,也挺好......这花楹......也就那样吧......不过......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咱其实吧......对她也没啥非分之想啊......咱只是觉得吧,她性格爽利,与咱颇为投缘的......可没想到,咱诚心求娶,被你一口回绝啊......还扯理由贬损咱啊......说什么花楹如今识字了,又是这吹雪院里头,燕二小姐身边,得脸的大丫头了......说咱和花楹......身份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呸。你,你们全家,不也跟咱一般的、都只是个奴才吗?那奴才可不就得和奴才一起啊?有啥不合适的?就你这半道上捡来的爹爹身份,你凭啥瞧不起咱啊?再说了,花楹的亲事,她自己又能做得了几分主?最后还不是、得听燕二小姐啊、大娘子啊,这些主子们的安排啊?既是你们家眼皮子浅,没看上咱,那指不定花楹她、这以后、能看上个啥东西呢。莫非你还巴望着,主子们还能给一个奴才,寻下了啥、天上掉馅饼的,亲事不成啊。切。美得你们。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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