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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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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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梵看了看躺在地上全身是伤的红衣男子，他的那双眼睛里还是一如既住的冰冷无质，像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偶，可就是这样的他，莫名地让姬梵心里涌进一阵又一阵的难过……

甚至，还有一些愤怒……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下一瞬，便被十一与绿柳挡住，她听得十一轻声说：“梵娘子若是不悦，奴可为您出手。”

姬梵抬起眼睛看向十一，那双眼睛沉若黑水，仿佛再无波澜，明明是那么冷漠如冰的眼神，却是让姬梵心底里升起温暖，她知道，她们是想保护她，知道她性子太柔，可能应付不了面前的局面。

可她不想一直躲在十一绿柳的身后，受她们保护，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尤其是面对这些京都权贵家族里的纨绔子弟。

她知道，如果不是她自己这个高阀贵女亲自出面，而是让十一她们这些奴婢出手制止这些平日里嚣张惯了的贵族少年的话，身为奴婢的她们可能会成为姬家的弃子与替罪羊，稍有不慎，便会因为庶民冒犯贵族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但她不同，她是姬家嫡女，作为绵延百年的豪族世家，哪怕是见着皇族，她依然可以挺直了腰杆，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她轻轻地摇摇头，制止了十一与绿柳，轻轻迈步走了过去，她在前头，后面跟着姬家与何家的仆从，一大群人随着姬梵非常缓慢的步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那脚步声所代表的人数与气势，顿时让这一群贵族少年感到紧张——他们看着为首的姬梵缓缓地走近来，感觉自己慢慢呼吸都紧张起来……夜色如水中美人如玉，稚嫩但绝色的脸庞仿佛将天地间所有的光华与贵气吸纳在其中，如同一只在月色中缓缓散发着萤萤光华的沁玉之幽兰，而这样极致美丽的人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姬梵心里是慌张的，刚开始走的那几步，她几乎可以说鼓起了最大的勇气才缓缓迈出的，每走一步她都在心底打退堂鼓，她不是不想退缩，她只是看着那跪在地上遍体粼伤的男子，尤其是看到那双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点希望的黑暗双瞳，她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与强大的悲哀不停地冲撞了她的心，她实在没有办法把这一切视若无睹地走开，就像曾经怯懦的她一般，逃离一切俗世的丑恶与黑暗，只会躲在姬家的小庭院里面，靠着别人的怜悯与施舍寻找安全……

压抑住心中的慌乱，她慢慢走近那群少年，看着他们眼里闪耀的惊艳与腥恶……偷偷藏住在袖子里颤抖的手，抬起脚步走过去，每一步，她都是心惊胆战，但她告诉自己不要怕，眼睛不要躲开，直视他们——

尤记得前世里，在那个寒冷得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将人的骨头冻疆掉的冬天，她穿着薄薄的宫侍制服，跪在寒宫监管的脚边，他那腥臭的手指不停地用指甲在她的身上抓挠出血痕，看着她无处躲避又不敢出声的痛苦颤抖模样，发出得意而残忍的狞笑，那无须白皙的嘴唇边勾勒出的笑容，仿佛映衬着主人无限的快感，他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曾经的大殷第一美人又怎么样，引得王侯将相竟折腰又怎么样，不一样在我脚像活得像个狗一样，在这个世道，没有本事不会钻营谁也不会怜惜你，谁都可以把你像条狗一样踩在脚底下。你就像个空有外表的蛆虫，谁都可以折磨你凌辱你，因为你没有本事没有能力，你连别人的眼睛都不敢直视，成天躲在角落瑟瑟发抖，谁不把你当做脚底下烂虫，随随便便地踩上一脚呢？因为，你的眼睛告诉大家，你就是一个无力反抗可以随意欺凌的弱物……”

当时的姬梵痛得全身发抖，恨不得有人能在那时那刻冲出来把自己杀死，远离这样的非人的折磨，可现实告诉她，不可能，每天，每夜，每时，每刻，总是有不同的人，不同残忍伤害发生在她的身上，正如监管所说，在这个人如疯狂嘶咬的丑恶宫廷里，任何身份地位的人，都因为她的懦弱无能便随心所欲地折辱欺负她。甚至还包括同是浣衣局的小宫女，因为她的弱，因为她的无能，而脸孔扭曲地跑来抢夺她的食物，捶打她……她成了这个弱肉强食的宫殿里最底端的生物……

而当时在那个毫无人性黑暗扭曲的宫廷里，偶尔经过水溏处看着自己的倒影，倒影里的她的眼睛，就像此时的这个男人一样，空洞而麻木，毫无生命力……

她走过去到离着这群少年五步远的地方停住，看向为首的紫衣少年，明明她没有说什么话，紫衣少年与她四目相对下，却感受到一种几乎要把人淹没的沉郁与悲伤扑了过来，这种情绪说实话并不可怕，但因为这种前所未见却充满极大力量的悲哀是他无法预料的，却时让他心底一颤，想要说的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见着姬梵目光定定且是极淡地说：“你是洛河李氏。你叔父娶七望韩氏之女为妻，十年符州郡太守，九年不复，镇日闲山雅歌，不媚太流，人们称赞其清明旷志，而郎君如今在这京都这地所做为甚？是要让家族长辈蒙羞吗？”姬家女平日里来往豪贵，认识各家贵人名臣是最基本的处世之道，姬梵从紫衣少年袖袍下的家纹认出了他来自洛河李氏，看他如此嚣张的态度，也必是传说中的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李家嫡支独孙了。

“女……女郎，小生只是……只是，在同他戏耍……”洛河李氏独孙哪怕平日里再嚣张，见着姬家女郎的指责，也是心慌的，于是现在话语也不得不结巴起来……

“女郎，这废物只是个庶民，本来就贱人一等，他为了攀权附贵甘愿被我们这样玩耍，再说，他能跟我们这种高姓贵族站在同一处地方，已经是莫的荣幸，更别说跟我们这样接触，你说是吧……”紫衣少年旁一青衣少年说，说完他还推了推身边的别一伙伴，接着这群人发出了淫邪的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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