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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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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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第一楼“烟雨楼”南面最大的厢房“临仙阁”是“烟雨楼”风景最好的厢房，这里临着天马白玉桥与青水烟湖，远处是艳日白云青山环抱的碧青秀水，近处是人群熙熙攘攘街摊小贩的热闹景致，吹着徐徐的湖风，品着“烟雨楼”最受欢迎的牡丹盐茶饮，吃着精致美味小点，是京都贵族最时兴与喜爱的享受了。

如今“临仙阁”里坐满了诸多女眷，这里头全是京都顶级门阀贵族的女郎，小门小姓的贵女皆不得列入席坐，因为“五姓”之女举办的“湛露花宴”，“五姓”之嫡女全数出席，连“五姓”的庶女也不能出席。这种高级别的宴会从层次到场面皆是世道罕见的，多少中等贵族女郎为求得一座而费尽苦心，更别说小门低等贵女了，那些小族女儿皆只能望而兴嗟叹郁怀了。

此次宴会里大多数是未出阁的少女，今时贵族女郎并不禁外出嬉游，且多兴名士风流任性不名，没有家族会管着自家女子出门与人交际的，更何况今天这场宴会是轮到“五姓”之姬家举办。

上个月从京郊被接回到京都的姬梵坐在姬惜左手边，做为姬家嫡女坐在上座，姬惜右手边是姬欣，姬家几个庶女没有出现，姬家女子还有一个人没有出现在这里，那就是姬霜。大殷第一美人姬霜没有出现，也让这场“五姓”嫡女轮流作东的“湛露花宴”失色了几分。

也因为姬霜无法出席，姬惜便成了这场“湛露花宴”的东主，姬家向来对这种彰显家族实力与贵女风仪的顶级奢侈宴会极其重视，姬太夫人甚至遣了自己得力手下秦媪来操持宴会的一切事宜，务求一切细节尽善尽美，所以当众女看着席上由如云的妙女姬仆呈至桌上来的珍味佳肴与奢贵食器，人人皆暗吸口气，心中皆赞，不愧是“五姓”之姬家，小小一场宴会，就可看出姬家的底蕴与权势。

姬梵看着手里边白香梧木制作的镶玉镂空箸，这一只玉筷就顶普通人家十年的花用，可于姬家而言，这些东西就是用过一次不会再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次品”了，凡大族世家，再精美的东西超过一次让客人使用，出现在世人面前第二次，那么就是对家族名声极大的羞辱，且旁人也会将此视为其实力不济地位下滑的佐证。

而这种信号，于这个政治黑暗皇权嗜杀的年代，于地位尊荣世人艳羡的“五姓”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奢华，是这个时代贵族权力的疯狂与骄傲，也是这个朝代贵族的赖以存身不可剥夺的政治伪装，更是这个世间两种阶级对立极端的体现，也是贵族门阀的原罪。

姬梵低下头，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里面有着锦食玉装的书生剑客，也有衣衫褴褛的老者幼孤，一者脸上倘佯着惬意，一者脸上充满着麻木，盛世繁华乱世草芥诸如魔像，姬梵眼底滑过一丝阴郁……

却听得旁边坐在一旁的光禄大夫的女儿刘灵忽然笑嘻嘻地对身边的女孩说：“你看，那女孩头上带了朵玉色的绢花，像不像上个月陈露姐姐戴的……”话说到一半，却像有人割破了空气一般的静滞笼罩在房间中，不光是刘灵脸色变白止住了声音，在场的所有贵女都脸色微微变化……

中书令陈向的女儿陈露，一直是京都贵女中最擅长描眉画妆，钗花戴玉的美人儿，凡她兴起的装束妆钿都会引领京都好一阵风行，可她却是在最好的年华里，随着她清阳陈氏的三千族人殁灭，而香消玉殒了。

陈家于殷四世高官，陈向为人正直端礼世人皆知，可陈家三千人口随帝王一怒被斩杀殆尽，三千冤魂也因此萦绕在陈府上空，泣血哀号，据传每至深夜，陈家大宅中皆响起鬼哭狼嚎与阵阵阴风之声，周围的邻居吓得都不敢夜起……

十日前，殷皇下旨军前斩侯西南镖骑大将军周震，连同京城周家三百族人一并斩首，原因是有人密告周震通敌陈国，背叛大殷。殷皇一听之下震怒非常，不顾诸臣劝阻下旨杀斩，周震至友中书令陈向铮铮陈谏：周震将军战功赫赫为国之褚石，抵御五国雄霸陈国多年寸土未失，忠心耿耿，绝不会通敌卖国。不料殷皇不理，直意下旨斩杀周震，陈向见苦劝无果，叹山河将血民心将灭，于是在朝堂之上撞柱血谏，死于当场。

殷皇独孤隆见血杀性大起，诛杀周震的旨先不下，直接下旨斩杀陈氏三族，当天晚上陈府血流成河哭嚎震天，那一日陈府的地面上被沾满了血的头颅铺满了，而无数稚子幼女的眼，被鲜血与刀殂染红……整整三日，陈府上空血气弥漫，如同冥间鬼府……

谁也没有料到，陈家三千族人就这样命丧黄泉冤死刀下，在人人扼腕叹息之时，一件让殷国举国震惊的事情猝不及防地发生了，苍湟大陆上最强的王者陈国陈兵百万挥兵进攻大殷，险些死在独孤隆旨意之下的周震将军指挥驻守军队反击，两军相垒，战事紧急。战场厮杀中无数大殷男儿战死沙场，将士用命相抵才挡住了强大陈国的第一波攻击，两国交战，人心惶惶。

此时的独孤隆再也没了杀人的念头，周震也用他英勇无畏的行动与军绩表明了他的忠心，于是无数的国珍瑰宝赏赐如流水般地自宫廷赐进周府，那玄黑金边的宫使之袍再不是带去让周家人心惊害怕的死亡与杀戮，而是让他们大松口气的无上荣宠与封赐，周家人从周震母亲到子嗣全被独孤隆赐下了贵爵食邑，连周震前年死去的女儿都被封了三品县主，使周家全家上下感恩戴德。接着独孤隆派特使奔赴阵前为周震将军加官进爵，赐下大殷最好的邑土，以彰皇恩。

而那个忠谏家主血溅皇庭之上，数千族人冤死于京都，至今血迹都没有干涸且飘扬出阵阵腥气的陈家，俨然消失在京都人们记忆里一般，没有人再记起他们，也没有人再提起他们了，仿佛他们不曾出现过……

刘灵知晓自己说错话了，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姬惜一眼，讷讷地说不出话来，接着她身边的小姐妹说起了别的话题，大家强颜欢笑起来才使她暗松了口气，外面的乱世血腥终究是无法让这些处在豆蔻年华的少女哀愁多久的，尤其是这些养在深闺处的贵女淑人，残酷的战争于她们而言只是书本里的英雄风流，而不是血腥而可怕的洪波，那些东西似乎离她们的世界太远，远到她们无法感受近得令人窒息的战争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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