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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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牺牲之种 虹膜褪色（第1页）

粘稠如石油的湮灭黑潮从剧烈扭曲的通道入口喷涌而出，带着混沌医师被戏耍后的滔天怒意，瞬间吞噬了大片金属残骸。锈蚀的钢铁在接触黑潮的刹那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溶解、消失，留下绝对的虚无。整个废弃组装车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铁块，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溶解声，空间结构在崩溃边缘哀鸣。

墨昊半跪在崩塌的核心，晶化已覆盖整个左臂，沉重的黑色琉璃一直蔓延到肩胛骨边缘，冰冷的死寂感渗透半边身体。他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量都几乎耗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黑潮翻涌逼近，带着抹除一切存在的绝对恶意。

“通道…必须关闭…”伊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挡在墨昊与汹涌黑潮之间。那只晶化的右眼，此刻的景象令人心碎——瞳孔中心，记忆琥珀残留的最后一点金色微光，正在粘稠灰黑色“余烬”的疯狂反扑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明灭！灰黑色的纹路如同燃烧殆尽的炭火，布满了整个晶体表面，甚至开始向眼眶周围的皮肤蔓延，形成蛛网般的灰黑裂痕。

“伊婷！别做傻事！”墨昊嘶吼，想要阻止，却被沉重的晶化左臂和身体的剧痛死死钉在原地。他看到她晶化右眼中那点微弱的金光，正不顾一切地燃烧着，对抗着内外交迫的熵值风暴和混沌污染。

“父亲…守护的…不只是文物…”伊婷的声音带着晶化的摩擦音，却异常清晰。她抬起双手，并非结印，而是如同捧起一件无形的、最珍贵的宝物，动作轻柔而虔诚。她的指尖，散发出微弱却纯净的青铜色光泽，那是她身为文物修复师，日复一日摩挲古老器物、沟通岁月沉淀所积累的“时光之尘”。

“万能事务所…老鬼…”她低声呼唤，腰间那个不起眼的布囊无风自动，袋口张开。一道微弱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青铜色流光从袋中飞出，在她身前凝聚成一面虚幻的、布满铜绿的古老圆镜虚影——万能事务所的通讯投影！

“丫头！撑住！坐标锚点的污染核心是那柄破镰刀里残留的混沌‘锈种’！拔了它！用‘尘归尘’！”老鬼沙哑焦急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电流不稳的滋啦声，显然也在承受巨大的干扰。

“锈种…”伊婷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不远处斜插在崩塌金属中的残破巨镰！镰刀握柄处的暗红晶板内部，一点极其微小、却散发着浓郁不祥的灰绿色锈迹，正如同心脏般搏动着——混沌医师植入的污染源头，湮灭黑潮的阀门！

黑潮已扑至眼前！冰冷的湮灭气息几乎冻结灵魂！

伊婷动了！她没有冲向镰刀，而是猛地转身，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扑来的死神，用自己燃烧着灰烬的右眼，迎向那毁灭的浪潮！

“以时光之尘…抚平伤痕…以守护之名…尘归尘！”

她晶化的右眼瞳孔中心，那点最后的金色光芒轰然爆发！不再是微弱的烛火，而是化作一道纯粹由无数细小青铜色沙砾构成的光柱！光柱精准地穿透了汹涌扑来的黑潮，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狠狠轰击在残破巨镰握柄处的暗红晶板上！

咔嚓！

晶板应声而碎！内部那点搏动的灰绿色锈迹发出无声的尖啸，在青铜色时光沙砾的冲刷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露珠，迅速干涸、龟裂、最终化为一点微不足道的灰烬！

噗！

如同戳破了鼓胀的气球，汹涌喷发的湮灭黑潮瞬间失去了源头动力！通道入口处狂暴的扭曲骤然停滞，喷涌的黑潮如同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猛地一滞，随即开始倒卷、坍缩！

污染源被拔除！阀门被强行关闭！

代价，瞬间降临！

伊婷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她挡在黑潮前的动作凝固了。晶化的右眼中，那燃烧的灰黑色纹路瞬间熄灭，连同瞳孔中心最后一点拼死燃烧的金色光芒，也彻底…寂灭。

覆盖整个眼球的晶体，失去了所有光芒。不再是燃烧的炭，而是一块彻底冷却的、死寂的磨砂玻璃。晶体内部，所有流动的能量、细微的裂痕、甚至那丝侵入的灰绿锈迹…全部凝固、消失。

最触目惊心的，是虹膜。

原本温润的棕色虹膜，此刻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旧照片，所有色彩在刹那间褪尽、湮灭，只剩下一种…**空洞的、毫无生气的灰白**。如同冬日荒原上死寂的积雪，覆盖在冰冷的晶体之下。

她右眼的所有神采、所有光芒、所有作为“窗口”的功能…被彻底剥夺。只剩下永恒的、磨砂玻璃般的灰白晶体，以及那褪为死灰的虹膜。

右眼，彻底失明。

伊婷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

“伊婷——！”墨昊目眦欲裂，用尽残存的力量扑过去，用还能活动的右臂接住了她倒下的身体。入手冰凉。她右眼的晶体冰冷刺骨，灰白的虹膜空洞地倒映着崩塌的穹顶和倒卷的黑潮。

通道入口在污染源拔除后剧烈扭曲、收缩，最终化为一个不断塌陷的、吞噬着残余黑潮的微型黑洞，发出低沉的呜咽。湮灭的危机暂时解除，但牺牲的种子，已深深种下。

墨昊抱着失去右眼光明的伊婷，站在熵骸坟场的废墟中。左臂的晶化冰冷沉重，如同永恒的枷锁。伊婷右眼的灰白，则如同烙印在他灵魂上的、无声的恸哭。老鬼的青铜镜虚影在不远处闪烁了一下，彻底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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