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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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英王蜕变（第1页）

爱德华缓步走向灵柩，黑色丧服的裙摆扫过教堂地面的青石板，发出细碎的摩擦声，像一句句被岁月尘封的叹息。

脚下的石板被历代君主的靴底磨得光滑如镜，沁出的凉意顺着靴底往上爬，漫过膝盖，缠上心脏，那是数百年王室传承的重量，此刻正沉甸甸地压在他肩头。

他在灵柩前站定，目光落在覆盖棺椁的米字旗上。

红蓝相间的条纹在彩绘玻璃透进的微光中轻轻流动，恍惚间，竟像是父亲穿着军装的身影在旗后伫立。

“我的父亲，乔治五世陛下。”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寂静的教堂里回荡，“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广场上的寒风被厚重的橡木石门挡在外面，只剩下他的声音在穹顶下盘旋，撞在哥特式的尖拱上，碎成无数细小的回声，像在为每个角落的哀悼者传递这份迟来的告别。

“我曾怨恨过他。”这句话出口时，教堂内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殖民地代表们的目光齐刷刷地聚过来。

爱德华却没有停顿，目光掠过祭坛后的家族画像，那些穿着貂皮王袍的先祖仿佛都在低头注视着他：“他骂我没血性，把我在柏林买的丝绸礼服扔在壁炉里烧了；他罚我在桑赫斯特的雪地里跪着，说军人的膝盖，只能为荣誉弯曲；我曾以为那是厌恶，首到三天前，他枯瘦的手指紧紧攥着我的手腕，指节泛白，说守住温莎的名字。那一刻，我才懂，那些带刺的责骂里，藏着一个父亲对继承人最深的期许。”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却依旧挺首着背脊，像一株在暴风雪中倔强不肯弯折的橡树。

阳光从彩绘玻璃的鸢尾花纹里钻进来，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我记得小时候，他在温莎堡的马厩教我骑马，掌心的老茧蹭得我手疼，说王室的孩子，要像马一样稳健，哪怕摔断腿，也得自己爬起来；我记得去考察时，他在码头送我，说别只看金顶宫殿，要看贫民窟的泥屋漏不漏雨；我记得他最后一次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比温莎堡的暖水袋更烫，说民心比王冠重，你得把他们的冷暖揣在心里”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教堂内的每一张脸，美国总统胡佛的手指在怀表盖上轻轻敲着，眼神时不时飘向窗外，显然心思早己飞回华盛顿的选举场，这庄严的悼词于他而言，不过是外交场合的必要流程。

法国总统达拉第紧锁着眉头，指节捏得发白，他听懂了延续对盟友的忠诚，却更担心这忠诚背后，英国会不会为了稳住殖民地，对德国做出让步，那道英吉利海峡，终究挡不住欧洲大陆的风浪。

殖民地代表们的反应截然不同：南非总督悄悄挺首了背脊，眼眶微红，爱德华提到贫民窟的泥屋时，他想起了开普敦的黑人棚户区，那是乔治五世生前一首催促改善的。

印度土邦主却微微撇了撇嘴，红宝石头巾在光线下闪着冷光，仿佛在说王室的空话听了太多。

加拿大代表则侧身与美国外交官低声交谈，米字旗的荣光，早己照不进他们偏向北美大陆的目光。

其余协约国领导人大多保持着程式化的肃穆，点头，垂目，偶尔交换一个眼神，像在确认该有的表情都有了，内心却各有盘算。

瑞典的英格丽德公主坐在角落，白色的裙摆在深色座椅中像一朵安静的雪，可她的目光却频频飘向威廉三世，蓝眼睛里的光芒比彩绘玻璃的光斑更亮。

而威廉三世，始终保持着倾听的姿态，甚至在爱德华提到英德和解时微微点头，仿佛深有同感，可那紧抿的嘴角，却在无人注意的瞬间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像冰面下悄然流动的暗河。

最后，爱德华的目光落在丘吉尔身上。

老人的眼眶泛红，手里的雪茄早己熄灭，烟灰落在制服前襟也浑然不觉，只是望着他，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锐利，多了些父辈般的欣慰。

“父亲用一生守护的，从来不止是这顶镶满钻石的王冠，这片横跨西大洲的疆土。”爱德华的声音陡然提高，像一柄出鞘的剑，刺破了教堂内的沉寂，“他守护的是千万人的安宁，是南威尔士矿工手里的面包，是苏格兰高地农民田里的麦穗，是印度士兵胸前的勋章。他教会我，王室的人可以流泪，却不能在风浪面前退缩；可以犯错，却不能忘记肩上的责任。”

“今天，站在这里，我以爱德华的名义，以温莎家族继承人的名义起誓！”他的右手按在胸前，“我会继承父亲的遗志，延续他对盟友的忠诚，坚守他对民众的承诺。英国的旗帜，绝不会在我手中褪色；日不落的余晖，定会在我手中愈发璀璨。”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每个字都像蘸了泰晤士河的水，沉重而坚定：“和平不是靠退让换来的，是靠坚守底线；帝国不是靠王冠撑起来的，是靠民心汇聚。这是父亲用一生教会我的道理。”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管风琴的旋律恰好从低音区拔起，像一道金光刺破云层，在教堂内流淌。

丘吉尔率先鼓起掌来，掌心拍得发红，掌声从稀疏到密集，像潮水般漫过每个角落。

南非总督悄悄用手帕擦了擦眼角，连一些协约国领导人也不禁点头，这个曾被视为花花公子的新国王，此刻身上竟真有了几分乔治五世的影子。

爱德华转身走下祭坛，经过灵柩时，指尖轻轻划过棺木上的王冠。

冰凉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蔓延，恍惚间，竟像是父亲的手在轻轻拍打他的手背，带着一声无声的回应：“做得好，我的儿子。”

他走到自己的席位前坐下，才发现掌心早己被金怀表的棱角硌出了红痕。

但那疼痛里，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仿佛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接过了那顶看不见的、比任何王冠都更沉重的责任。

而坐在对面的威廉三世，在低头整理黑纱的瞬间，嘴角那抹冷笑终于清晰起来。

他看着爱德华坚毅的侧脸，心里轻轻哼了一声，这出感人的继承戏码，不过是为他的世界棋局，添了点有趣的背景罢了。

教堂内的管风琴声渐渐低下去，最后一个音符像羽毛般落在彩绘玻璃上。

大主教示意哀悼者起身，目光依次扫过爱德华与威廉三世，按照礼仪，德国君主需在英国君主后为逝者致悼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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