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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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爱与贪婪（第1页）

柏林的夜雾像一匹浸了莱茵河水的黑丝绒，雾珠凝结在哥特式的尖顶上，顺着雕花的石棱缓缓滑落，滴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洇出一圈圈深色的晕痕。

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气息，混杂着远处教堂钟楼传来的、被雾气揉碎的钟声，沉闷得让人心头发紧。

而王储套房里，却像被壁炉的火焰镀了层金，橡木柴在炉膛里噼啪作响，火星偶尔溅到黄铜护板上，化作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爱德华斜倚在天鹅绒沙发里，银灰色的丝绸睡袍被火光映得泛着流动的光泽，他指尖夹着支细长的古巴雪茄，烟雾在他眼前盘旋，与辛普森夫人的笑声缠绕在一起，像两条不愿分离的蛇。

“沃丽丝，你该看看威廉陛下的书房。”爱德华的声音里带着波尔多红酒的微醺，更多的是一种觅得知音的雀跃，他甚至抬手比划了一下，“那幅莫奈的《睡莲》，和你去年在巴黎苏富比拍下的那幅简首是双生花！他说君主的宫殿里，该有让灵魂呼吸的画，而不是只会反光的勋章。你看，他多懂我。”

辛普森夫人正蜷在对面的丝绒软椅里，水绿色的真丝睡袍滑落肩头，露出一截莹白的锁骨。

她闻言放下香槟杯，指尖轻轻划过爱德华的手背，那枚德皇特使送的鸽血红钻戒在火光下闪着妖冶的光：“我的殿下，他当然懂你。这世上，又有几个国王敢说规矩是给不敢打破它的人定的？”

她的声音柔得像刚融化的蜂蜜，顺着爱德华的耳廓往心里淌，眼底却掠过一丝极淡的贪婪。

“丘吉尔就永远不会懂。”爱德华嗤笑一声，烟灰落在丝绒裤腿上，他却毫不在意，“他的脑子里塞满了日不落、海军至上像个上了发条的维多利亚时代古董钟，只会循着旧轨滴答响。”

就在这时，套房的门被轻轻叩响，像雨滴落在玻璃上，怯生生的。

电报员的声音隔着门板飘进来，带着被夜雾冻透的瑟缩：“殿下，白金汉宫的加急电报”

爱德华的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像幅被揉皱的素描。他甚至没抬眼，挥了挥手，语气里的不耐烦像火星溅在冰上：“又是父王的？拿回去，我明天再拆。”

“可是殿下，电报上标了王室紧急”

“紧急？”爱德华猛地提高了声音，丝绒睡袍的下摆扫过茶几，差点带倒那只水晶香槟塔，“无非是又想教训我不该在柏林待太久、不该和威廉走太近拿走！别让这张纸扫了我的兴！”

门外的脚步声顿了顿，像只受惊的鹿，最终还是窸窸窣窣地远去了。

辛普森夫人连忙重新斟满香槟，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滚落，滴在地毯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别让那些烦心事扰了我们。威廉陛下说，他的私人马厩里养着匹阿拉伯纯血马，叫赤兔，跑起来能追上风呢，下周就带你去看。”

“真的？”爱德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个被允诺了糖果的孩子，“比我在温莎堡养的闪电还快？”

“那是自然。”辛普森夫人笑得更柔了，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鼻尖，“威廉陛下说，只有真正懂马的人，才配骑最好的马。这世上，懂马的人可不多。”

两人的笑声刚在壁炉边漾开，急促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像有人在捶打门板：“殿下！殿下！白金汉宫的特级急电！必须您亲自签收！”

爱德华的耐心彻底燃尽了。

他猛地站起身，丝绒睡袍的下摆扫过茶几，这次真的带倒了一只水晶杯，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

“我说了别烦我！”他大步走到门口，一把拉开门，对着电报员怒吼，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对方烧成灰烬，“你听不懂英语吗？我不想看任何来自伦敦的鬼东西！”

电报员吓得脸色惨白，像张被水泡过的纸，双手捧着电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殿殿下，电报说说国王陛下病危”

病危两个字像两记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爱德华的太阳穴上。

他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脸颊褪尽，只剩下纸一样的苍白。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冰棱，每个字都带着颤音，仿佛一碰就会碎。

“国国王陛下突发脑溢血，御医说说己经”电报员的话还没说完，爱德华己经一把抢过电报，手指抖得几乎撕不开那层薄薄的信封。

信纸从他颤抖的指尖滑落，父王病危，速归六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生疼。

十五岁那年摔断腿时，父王深夜悄悄塞进他被窝的暖水袋；去印度考察前，母亲偷偷塞给他，说是你父王让带的那箱奎宁；这次来柏林前，父王在书房门口欲言又止的眼神

那些被他视为束缚的瞬间，此刻突然变成密密麻麻的针，扎得他心脏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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