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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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阳奉阴违（第1页）

鲁尔区的埃森市被钢铁厂的浓烟笼罩，克虏伯家族矗立在厂区广场的大炮王雕像在雾霾中若隐若现，这座纪念钢铁大王阿尔弗雷德·克虏伯的青铜雕像，炮口正对着市中心，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这个家族对鲁尔区的掌控。

哈尔巴赫站在工厂办公楼三层的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玻璃上的油污，将下方排队领取平价面包的工人队列割裂成扭曲的影像。

那些穿着沾满煤灰的工装的身影，在寒风中缩着脖子，手中的配给券被冻得发硬，像一群等待施舍的羔羊。

他嘴角勾起的冷笑牵动着脸颊肌肉，露出一口保养得宜的白牙，却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

“米勒。”他头也不回地开口，声音里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像他工厂里轧制的钢板，“今天面包分量减两成。”

“老板，工人要是闹起来上月刚因为分量少了10，三号车间就停工了三小时，差点把烘房给拆了。”

哈尔巴赫转过身，手中的象牙牙签在指间灵活转动，尖端反射着天花板吊灯的微光，像一柄微型匕首。

“让他们闹。”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冰块撞击杯壁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皇帝不是要平价面包吗？那就给他受潮的面粉、发酸的酵母，最好让每个面包都带着霉斑。我倒要看看，当他的子民啃着这种东西时，还会不会喊皇帝万岁。”

他举着酒杯走向窗边，酒液在杯中晃荡，映出下方举着支持皇帝标语的市民队伍。

那些标语牌是用废弃的铁皮做的，边缘还沾着铁锈。

“看到那些蠢货了吗？”哈尔巴赫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等他们啃着掺锯末的面包时，就会明白谁才是真正让他们挨饿的人，不是我克虏伯，是那个坐在柏林王宫里的毛头小子。”

威士忌滑入喉咙时，他喉结滚动的幅度异常明显，仿佛在吞咽什么难以消化的东西，或许是对皇帝的怨恨，或许是对家族未来的焦虑。

地下仓库里，堂弟伯德正用粉笔在帆布上标记数字，厚厚的帆布下透出面粉特有的乳白光泽，在煤油灯映照下像一片凝固的月光。

“哥。”他压低声音，防毒面具挂在脖子上，露出的眼圈因熬夜而发黑，“盘点完了，800吨美国救济面粉，200吨荷兰黄油，还有”

他掀开帆布一角，露出下面码放整齐的听装奶粉，罐头表面印着红十字会的标志：“150箱丹麦奶粉，全是去年协约国援助的物资，本该发给难民营的孩子。”

哈尔巴赫蹲下身，手指捻起一点漏出的面粉，在指间揉搓，这是真正的优质小麦粉，细腻得像丝绸，与发给工人的锯末面包简首是天壤之别。

“英国特工怎么说？”

“他们派了艘渔船在汉堡港外等。”伯德从口袋里掏出用油布包着的罗盘，指针在昏暗的光线下微微颤动，“今晚0时涨潮，用三艘拖网渔船转运。伦敦方面说了，只要这批货出手，能换3万盎司黄金，存在巴克莱银行的秘密账户里，用的是您在瑞士的化名。”

哈尔巴赫突然抓住堂弟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痛呼出声。

“蠢货！”他低吼道，眼神像淬了毒的钢针，“这种事能在厂里说？就不怕墙上长耳朵？”

他猛地推开伯德，走到仓库深处的通风口旁，那里藏着一部加密电台，天线伪装成了排水管。

从怀中掏出英国武官的密信时，信纸边缘己被汗水浸得发软，落款处的火漆印，三狮纹章，在昏暗光线下像一摊凝固的血渍。

“伦敦答应了，只要配给制垮台，就承认我们在海外的所有资产，包括南非的钻石矿”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通风管道的轰鸣声吞没，“等那个小皇帝被赶下台，鲁尔区还是我们的天下。”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沉闷的震动，窗外闪过探照灯的光柱，将仓库的墙壁照得如同白昼

柏林王宫地图室的橡木长桌上铺满了侦察照片，威廉三世的手指停在一张地下仓库的偷拍图上，指腹用力按压着照片中麻袋上的da标记，那是美国农业部的认证标志，本该出现在难民营的粮堆上，却出现在了克虏伯的私人仓库里。

施罗德站在一旁，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凌晨三点被召进宫的倦意尚未褪去，眼下的黑眼圈像两抹墨渍。

“陛下，这批救济粮是去年美国通过红十字会运来的，登记用途是专供儿童与老人。”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现在却成了克虏伯的私产”

“救济粮？”威廉三世突然抬手，将整叠照片扫落在地，瓷质镇纸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当柏林的母亲们用麻袋装着贬值的马克换不来奶粉时，克虏伯家族却在拿救命粮换黄金？”

ps：就是前文的顾问官，博克不能大材小用

威廉三世接过电文的手指青筋暴起，英国外交大臣的签名在他眼中逐渐模糊，叠化成鲁尔区工人排队领面包的长队，那些冻裂的手，那些饥饿的眼神，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将电文揉成纸团，砸在墙上挂着的克虏伯工厂全景图上，纸团弹落在大炮王雕像的位置，仿佛一记无声的耳光。

“好个克虏伯。”威廉三世的声音冷得像东普鲁士的寒风，“从腓特烈大帝时代就享受帝国特权，现在却给英国人当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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