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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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最后守望（第1页）

柯尼斯堡要塞的主塔楼顶端，法金汉男爵倚着冰冷的胸墙，任由暴风雪灌进军服领口。

寒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割得他脸颊生疼，却远不及心口的寒意。

东方天际线刚泛起鱼肚白，一抹惨淡的光刺破厚重的云层，照亮了要塞广场。

那里，红、黑、金三色的新帝国旗正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彻底掩盖了远处地平线残留的黑白红旧帝国旗残片，像一只新生的猛禽吞噬了垂死的猎物。

他胸前的蓝马克斯勋章己结满冰晶，星章上的普鲁士鹰徽在晨曦中褪去了往日的光泽，宛如一位迟暮的勇士，在新王的旗帜下默默褪去了铠甲。

通讯兵送来的最后一份电报躺在脚边，斯特丁港失守的字样被炮火熏得斑驳，却像烙红的马蹄铁般烫穿了他的视网膜，每一个字都在宣告着败局己定。

法金汉的手指抚过石墙上的弹痕，那里还留着1807年拿破仑军队炮击的凹痕。

两百年前的硝烟与今日的战火在他脑海中重叠，他仿佛能听见祖辈们抵抗法军时的呐喊，那声音穿越时空，与此刻装甲车的轰鸣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壮的挽歌。

他忽然想起1916年的凡尔登，那个被称为绞肉机的战场。他亲自签署的第203号作战命令，让20万德军士兵永远葬身法国的泥沼。

那时他坚信胜利就在前方，坚信铁血与牺牲能换来荣耀。

而如今，他的军事生涯即将在这片祖辈守护的东普鲁士土地上画上句号，以一种他从未预料过的方式。

“男爵阁下，曼施坦因少校求见。”卫兵的声音从旋转楼梯传来，带着风雪的呜咽，像死神的低语。

法金汉缓缓转身，看见年轻军官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清晰。

曼施坦因的军大衣下摆沾满泥雪，钢盔边缘还挂着冰棱，正是他和伦帅当年手把手教导过的众多军官之一，那个总爱提问、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此刻却成为了终结他军事生涯的对手。

“您的战术无懈可击，少校。”法金汉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手指依旧划过石墙上的弹痕，“绕过沼泽地，利用风雪掩护，假信号弹配合声东击西这些在1914年简首是天方夜谭。”

他忽然苦笑，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更多的却是不甘：“我输给了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输给了一个不属于我们时代的人。”

曼施坦因注意到法金汉握枪的手在微微颤抖，袖口滑落，露出三道狰狞的剑伤疤痕。

那是1915年在戈尔利采-塔尔诺夫攻势中，被哥萨克马刀留下的印记，与东线老兵们口口相传的传说分毫不差。

那些疤痕曾是他荣耀的象征，是铁血普鲁士精神的证明，此刻却像三道深刻的烙印，成为了旧时代的墓志铭。

“男爵阁下，陛下希望您能”曼施坦因的话被法金汉抬手打断，那只曾指挥过百万大军的手，此刻只剩下决绝。

“别说了，少校。”法金汉举起鲁格p08手枪，枪口在太阳穴上压出一道红印，枪柄上天佑德意志的箴言在风雪中若隐若现，“普鲁士军官的佩剑，永远指向敌人，而不是自己的同胞。但当荣誉己尽，忠诚无处安放时”

他望向远处的波罗的海，冰层在晨光中悄然开裂，发出如同帝国崩塌般的巨响。

“告诉陛下，容克的灵魂，永远属于这片被暴风雪洗礼的土地。”

枪声响起时，恰好有一群寒鸦从塔楼上方掠过，凄厉的叫声淹没了子弹穿透颅骨的轻响，仿佛在为这位旧时代的军人送行。

法金汉的身体缓缓滑落在胸墙上，蓝马克斯勋章的星章擦过石砖，留下一道银色的痕迹，如同旧时代最后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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