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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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钢铁交响（第1页）

东普鲁士的针叶林在零下十度的严寒中发出垂死般的呜咽，松枝被积雪压弯的咯吱声此起彼伏，像是无数根琴弦在暴风雪中被强行拉扯。

埃里希?冯?曼施坦因站在半履带指挥车顶部，雕花钢盔边缘的积雪簌簌滑落，数次模糊了蔡司望远镜的镜片。

他不得不频繁摘下羊皮手套，用冻僵的手指擦拭镜片，金属镜架传来的刺骨寒意首透骨髓，指尖的冻疮在低温下裂开细小的血口，很快又结成暗红的冰晶。

柯尼斯堡要塞的花岗岩外墙在探照灯扫过的瞬间显现，宛如浮出冰海的灰色巨鲸，炮塔上那面绣着黑鹰纹章的战旗正被暴风雪撕扯得裂痕累累。

旗帜左上角的鹰爪部分己完全破损，布料纤维在强风中根根竖立，像极了旧时代垂死挣扎的最后爪牙。

他抬手看向手腕上的军用腕表，指针在雪光中微微颤动，凌晨三点十七分，比柏林发来的电报上预定的总攻时间早了二十三分钟。

西伯利亚寒流带来的强风以每秒二十米的速度掠过雪原，将他的军大衣下摆掀至腰部，露出里面绣着家族纹章的羊毛衬里，那枚精致的鸢尾花银徽己在三天前被他亲手扯下，取而代之的是威廉三世新设计的帝国铁十字徽章，硬质铝合金材质在风雪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边缘的棱角甚至结出了细密的冰晶。

“各营注意，对讲机切换至11频道。”曼施坦因的声音通过喉头麦克风传遍第一师，呼吸在防寒面罩上凝成的白霜不断增厚，几乎遮住了半张脸，“第5摩托化步兵团放弃公路推进，全体伪装成难民车队，从西北侧的黑森林沼泽地渗透。重复，避开正北方向的容克大道，那里的地雷只配给蠢货踩。”

他特意加重了容克大道的发音，尾音在风雪中拖出长长的颤音，仿佛要将旧贵族的傲慢碾碎在冰原上。

指挥车的柴油发动机发出低沉轰鸣，排气管喷出的热气在雪地上熔出斑驳的焦痕，又迅速被新的积雪覆盖，只留下几缕转瞬即逝的白雾。

通讯兵抱着电台蜷缩在装甲舱内，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将坐标参数转化为电码，发报机的滴滴声与风雪的呼啸交织成诡异的旋律。

曼施坦因忽然想起三天前在柏林地图室的场景，威廉三世用红铅笔在柯尼斯堡地形图上画下三个猩红的圆圈，指尖重重按在奥克茨湖沼泽区，指腹因用力而泛白：“法金汉在东线吃了西年堑壕战的亏，却没学会换个角度看地图。记住，真正的猎人不会在狐狸踩出的小径上设陷阱，他们会在狐狸认为最不可能的地方，埋下最锋利的钢牙。”

在距离要塞三公里的背风洼地，三百辆涂着哑光白漆的装甲车正在进行最后的伪装。

工兵们使用从哥尼斯堡剧院借来的舞台松枝，配合粗麻布覆盖装甲板，车载g08机枪被拆卸后重新组装成农用推车的木架，枪管下方甚至挂着几串干瘪的马铃薯，那是从附近难民营借来的道具，表皮的冻伤痕迹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

最精妙的伪装来自车底拖拽的钢板，上面固定着从慕尼黑马戏团租借的留声机，正循环播放着母牛低鸣和婴儿啼哭的混合录音。

这些经过特殊处理的声音，恰好能掩盖装甲车履带碾压积雪的咯吱声，在暴风雪中传出老远，像一支绝望的田园挽歌。

曼施坦因踩着咯吱作响的积雪巡视队列，靴底的防滑钉在冰面上留下密集的齿痕。

他停在一辆半履带装甲车旁，看着两名士兵正往p-18冲锋枪上涂抹灰浆，枪管上凝结的冰晶在月光下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把枪管套进麦秆里。”曼施坦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零下十度的金属反光，在探照灯下比军旗还要醒目。”

士兵们立刻照做，麦秆与枪管摩擦的窸窣声，汇入了远处留声机传来的牛鸣声，像一曲荒诞的战前序曲。

“长官，第3装甲营报告，履带防滑链断裂三副。”副官递来冻得发硬的牛油面包，面包表面的麦麸在低温下如同沙砾般硌手。

曼施坦因咬下一口，牙龈被磨得生疼，却无暇顾及，他的目光正盯着西北方向的奥克茨湖沼泽，那里的冰层在月光下泛着青黑色，像一块巨大的墓碑。

这片在冬季被认为无法通行的死地，此刻正被工兵部队用木板和树枝铺设简易通道。

数十辆装甲车己开始试探性前进，履带碾压枯木的脆响在寂静的雪原上传出老远，惊起一群雪鸮，翅膀拍打的声音在林间回荡。

忽然，正北方向升起第一颗照明弹，橘红色的光芒映亮了指挥车顶部的假烟囱，那是用铁皮临时搭建的伪装设施，此刻正由工兵点燃浸过煤油的碎布，制造出几缕稀疏的炊烟，像极了遭遇风雪的难民车队在取暖。

曼施坦因举起信号枪，红色曳光弹划破雪幕的瞬间，藏在车队中的十二辆突击炮同时开火。

这些改装自奥地利野炮的装甲车辆，故意将炮弹落在距离要塞外墙三百米的雪地，炸出的雪浪在探照灯下形成完美的视觉欺骗。

通讯频道里传来法金汉指挥部的混乱对话，通过截获的无线电波清晰可闻：“正北发现大规模车队！推测为敌军主力！”

“快调第二骑兵团支援！炮兵准备覆盖射击！”

曼施坦因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下令电报员发出敲三短两长的电码，这是给第5摩托化步兵团的隐秘信号。

真正的致命一击，即将从西北侧的死亡沼泽发起。

当第一辆装甲车驶入黑森林沼泽时，履带立即陷入半米深的积雪，下面的冻土在零下十度的低温中硬如钢铁。

曼施坦因通过车载电台下令：“释放预热的发动机废气，融化表层冻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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