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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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堕＜六＞（第3页）

叶清辞笑着吻上他的唇："足够了。"

樱花雨中，两道身影相拥坠落，却比任何神明都更自由。

冬雪压断了屋檐下的冰凌，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叶清辞端着药碗的手一颤，滚烫的药汁溅在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她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更小心地护住药碗，推开里屋的门。

屋内炭火将熄，寒意渗骨。床榻上的人影微微动了动，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陌玄，该喝药了。"叶清辞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却在看到枕上那片刺目的金红时哽住了——他又咳血了。

陌玄勉强撑起身子，银发披散在瘦削的肩头。堕凡三年，那曾经如月光般流泻的长发已失去神性光泽，变得枯槁脆弱。他试图对叶清辞微笑，却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打断，单薄的身躯颤抖如风中秋叶。

"别起来。"叶清辞急忙放下药碗，扶他靠在自己肩上。她摸到他后背凸起的脊椎骨，心里一酸——曾经能背负整个苍穹的神明，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陌玄的额头抵在她颈窝，呼吸滚烫得不正常："外面……下雪了？"

"嗯，很大的雪。"叶清辞取过药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把药喝了，会好些。"

药汁乌黑，散发着苦涩的气息。陌玄皱了皱眉，却还是顺从地张口。才喝了两勺，他突然别过脸去，一口鲜血喷在叶清辞事先准备的帕子上。那血中带着细碎的金色光点，是残存的神力在流失。

"对不起……"他喘息着道歉，金色眸子黯淡如蒙尘的琥珀，"弄脏了……"

叶清辞眼眶发热，急忙转身假装整理药碗："胡说什么。"她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屋内陷入沉默，只有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叶清辞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回头却发现陌玄正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歉疚。

"过来。"他轻声唤道，伸出苍白的手。

那只手曾经能移山填海，如今却连药碗都端不稳。叶清辞握住它，触感冰凉。她在床沿坐下，让陌玄的头枕在自己腿上，手指轻轻梳理他干枯的银发。

"今天感觉怎样？"她明知故问。

陌玄闭上眼睛，唇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比昨天好多了。"这显而易见的谎言让叶清辞心如刀绞——他昨天还只是低烧，今天却已经咳血三次。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整个世界裹成素白。叶清辞望着那片苍茫，想起三年前他们从云端坠落时的场景。陌玄为护她周全，用最后的神力缓冲了坠势，自己却摔断了三根肋骨。那时他还能笑着安慰她，说凡人的伤养养就好。

可谁曾想，神明的身体一旦堕凡，竟比普通凡人更脆弱。没有灵力护体，没有神格滋养，那些曾经被神力压制的暗伤全部爆发出来，加上人间浊气的侵蚀，短短三年就将这个曾经睥睨众生的真神折磨得形销骨立。

"清辞。"陌玄突然唤她，"唱首歌给我听吧。"

"我哪会唱什么歌。"叶清辞勉强笑道，却还是轻轻哼起小时候听过的童谣。那是田间妇人哄孩子入睡的调子，简单却温柔。

陌玄在她膝上安静地听着，呼吸渐渐平稳。就在叶清辞以为他睡着时，他突然开口："我梦见神界了。"

叶清辞的手指一顿："……是吗？"

"嗯。"陌玄的声音带着睡意，"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躲在岩石后偷听我和系统说话……那时候你真凶，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小猫。"

叶清辞轻笑出声，眼泪却砸在他脸上："谁让你骗我。"

陌玄抬手拭去她的泪，指尖冰凉："后悔吗？跟着我这个落魄神明。"

"你说呢？"叶清辞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羽毛印记留下的疤痕，"跟定你了，天上地下，别想甩开我。"

陌玄笑了，却又引发一阵咳嗽。这次咳得尤其厉害，整个人蜷缩起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叶清辞慌忙扶住他，感到一阵温热的液体浸透了衣襟——不是普通的血，而是带着金光的心头血。

"陌玄！陌玄！"她声音发抖，抓过帕子去擦他唇边的金血，却越擦越多。那些血落在被褥上，竟像熔金般微微发亮。

"没……事……"陌玄艰难地挤出两个字，眼神却开始涣散。他颤抖的手摸索着，从枕下取出一个小布包，塞到叶清辞手里，"给……你……"

布包里是一片黯淡的神格碎片，仅有指甲盖大小，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撕下来的。叶清辞认出这是陌玄最后保留的那片神格，如今已经失去所有光泽，变成一块普通的晶体。

"不……"她摇头，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不要这个，我要你好起来！你说过要陪我看遍人间四季，要和我一起变老……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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