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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十九情感哀试炼道阻且长（第1页）

哀——道阻且长

夕阳像一滩渐渐凝固的淤血，将老屋的土墙染成暗红色。祖父坐在门槛上，槐树的影子在他脸上爬行。那些纵横交错的皱纹，此刻愈发显得深邃，宛如黄土高原上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他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轻轻摩挲着孙儿细软的头发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爷爷我呀，要给你讲一个故事。"老人的声音像是从一口深井里传上来的，带着地底特有的潮湿与回响。他的指甲缝里还嵌着上午种菜时沾上的泥垢，指节凸起如竹节，在孙儿额头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孩童蜷在祖父膝前，将拇指含在嘴里吮吸。唾液在夕阳下闪着微光，顺着指缝流到手腕上。"什么故事啊？"问话时，他的乳牙磕碰着指节，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一只绿头苍蝇在他耳边盘旋，最终停在祖父褪色的蓝布裤膝上。

老人眯起眼睛，西晒的阳光在他浑浊的晶状体里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那时，逢东康百年之大劫。"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仿佛在吞咽某个坚硬的回忆，"西奥鬼子意图征服东康。"说到"鬼子"二字时，他的假牙与牙龈摩擦出特有的咯吱声。

孙儿突然抽出湿漉漉的手指，在祖父膝盖上画出一道水痕。"我，正年轻"老人的声音突然哽住，他抬手抹了把脸，手背上的一块老年斑正好遮住右眼，像是给那段记忆打上了黑色的补丁。院墙外传来谁家盖房夯土的声音，沉闷的撞击仿佛来自六十年前的炮火。

祖父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像拉着一架破旧的风箱。他的目光越过孙儿发旋，落在墙角堆放的农具上。铁锹的木柄已经磨出包浆，在暮色中泛着幽光，像一杆被岁月锈蚀的老枪。

老汉的叹息惊起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过褪色的春联。他粗糙的大手抚过孙儿细软的额发，掌心的老茧刮得孩子咯咯直笑。

木子文站在破败的砖墙前，风卷着煤灰和碎纸片从巷口掠过，扑打在他的脸上。远处，帝国巡逻队的装甲车碾过坑洼的街道，引擎声低沉而压抑，像是某种巨兽的喘息。

老人蜷缩在墙角，裹着一件褪色的军大衣，袖口磨得发亮，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絮。他的手指关节粗大，皮肤皲裂如干涸的河床，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污垢。他咳嗽了两声，痰液在喉咙里滚动，然后狠狠啐在地上，混着铁锈色的血丝。

“第二次世界大战，自由世界战败。”老人的嗓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他的目光浑浊，却仍能刺穿木子文的皮肤，直抵骨髓。“北奥斯尔联邦被大西奥帝国和德赛帝国瓜分。”

木子文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生锈的子弹壳——这是他唯一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东西。

老人咧开嘴，露出几颗发黄的残牙，牙龈萎缩，牙根发黑。“东康全境被占领。”他顿了顿，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非比尔洲也被三大帝国瓜分。”

风突然停了，空气凝固成一块沉重的铅，压在胸口。远处，帝国广播喇叭里传来胜利日的演说，语调激昂而傲慢，像是胜利者在宣读早已写好的墓志铭。

“目前全球的政治形式是三足鼎立。”老人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光是说出这句话，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木子文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块发硬的黑面包，掰了一半递过去。老人没接，只是盯着面包上的霉斑，嘴角微微抽搐。

“哎呦，与西奥的战争那才叫个惨烈呦。”老人突然笑了，笑声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带着腐朽的气息。“好多小娃娃都上了战场，要亡国了，没得办法了。”

"十年前，我爹妈高高兴兴地去上班，"

老人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腰间蜈蚣般的缝合疤痕，"就被西奥军队拖去当了枪靶子。"煤油灯爆了个灯花，映亮他藏在饼干盒里的全家福——父母微笑的嘴角被子弹穿成了半月形。

"我跟那些西奥鬼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很长的时间，老人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只手沉重如铁，仿佛在传递某种无法言说的重量。

“三大帝国击败了自由世界联盟军。”老人缓缓道，“在二次大战的废墟上，塑造了由胜利者们主导的世界全新秩序。”

木子文抬头，远处的帝国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黑底金纹，像一条盘踞的毒蛇。

“关键点在于——”老人突然凑近，呼吸里带着劣质烟草和腐肉的气味，“自由世界的特种部队没能摧毁德赛帝国的重水工厂，导致德赛帝国的核弹提前问世。”

木子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老人靠回墙角，干枯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地面，像是在叩击历史的棺木。

“啧啧啧，真是造化弄人那！”

远处，帝国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逼近，靴底碾碎玻璃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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