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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断念无回（第1页）

“妖神试炼第二关所在之地到了，你们两个，既然已经醒了，就出来吧。”乌篷船头传来霓裳催促的声音，墨白和云无心掀开竹帘，携手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险窄光滑的石桥。

乌篷船停靠岸边，霓裳领着墨白与云无心踏上白玉石岸。石桥横架两岸，桥身刻满扭曲的符文，隐没在灰蒙蒙的雾霭里，不能看见另一头的景象。至于三人所在的桥头，立着一块漆黑石碑，上书“断念桥”三个赤金大字。

霓裳指着石桥：“看见你们眼前的这座石桥了吗？它的名字叫做‘断念’，你们只需走完石桥，便能通过第二关妖神试炼。”

“我先行一步，去对岸等你们。”霓裳说完，莲步轻移，率先踏上石桥，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身来，却没有回头，背对着云无心与墨白说道，“对了，姐姐我额外多送你们六个字‘向前走，莫回头’。”

霓裳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浓雾之中，石桥上的符文突然泛起诡异的幽光。墨白握紧云无心的手，感受到她指尖微微的颤抖，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云无心点了点头，清丽的脸上浮现出思索的神情：“师弟，你说霓裳姐姐让我们‘向前走，别回头’，是什么意思？”

墨白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沉吟道：“从字面意思来看，就是让我们一直往前走，不要回头，具体有什么深意，我也想不明白。这座石桥处处透着古怪，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二人召出结契灵剑环绕身侧，又取出佩剑“祛秽”、“涤尘”握在手里，这才小心翼翼地向着石桥上走去。

石桥十分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墨白与云无心只好一前一后，踏上石桥。二人大概走了十丈左右，青石板上的符文忽然如活物般游动起来，四周灰蒙蒙的雾气也变得十分浓郁，蓦然间将二人淹没。

随着雾气消散，云无心却不见了身影。“师姐，”墨白一边呼喊，一边下意识地就要回头去寻找。但在他即将回头的瞬间，突然想起霓裳的告诫：‘向前走，莫回头’，便硬生生地止住，沉默着继续向前行走。

墨白又向前走了十丈距离，身后忽然传来嬷嬷墨兰的呼唤：“小白……转身让嬷嬷看看……”

这熟悉的声音落在墨白耳边，好似晴天霹雳，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回荡。墨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浑身战栗，紧紧攥着“祛秽”剑柄，指节泛白而不自知。尽管墨白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都是虚假的，仍然有想要回头看一眼的冲动。

“小白……嬷嬷好想你……快转过身来……让嬷嬷好好看看……”这声音好似一根浸过温水的棉线，轻轻一勒，便绞开了墨白记忆里的伤疤。

墨白眼前浮现出除夕夜那晚，嬷嬷莫兰躺在竹椅上翕然逝世的身影，她鬓边的白发，佝偻的背脊，唇角的笑容，一切都还是那么清楚。

“回头看看嬷嬷吧，嬷嬷给你做了最爱吃的桂花糕……”幻象里的嬷嬷开始咳嗽，咳声里带着潮湿的痰音。

“对不起，嬷嬷。”墨白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颤音。他接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时，眼中露出一丝决然，继续向前迈步。

墨白不知道，在他强压下回头冲动的瞬间，云无心也听见了自己娘亲的呼唤。

“心儿……心儿……”呼唤声越来越清晰，到得后来，就像是贴在云无心耳畔低语，她甚至能够闻到记忆中自己娘亲身上那缕似有似无的檀香。

云无心的睫毛剧烈颤动，脚尖不自觉地想要转向，霓裳踏上石桥时所说的‘向前走，莫回头’六个字却如惊雷一般在她心头炸响，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就在云无心狠下心来，准备继续踏步向前时，她身后传来的声音忽而变得痛苦起来：“心儿，娘亲就要死了，你当真不愿见娘亲最后一面吗？”

云无心迈出的脚步顿时一滞，身子轻颤，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下。她六岁时，妖族异动，娘亲与爹爹一块儿前往十万大山镇守，便再也没有回来。云无心连自己娘亲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不由成为了她内心深处的执念。

脑海中娘亲浑身浴血躺在爹爹怀里的画面与此刻身后传来的呼唤交织，云无心握着佩剑“涤尘”的手渗出细汗，剑柄上的纹路硌得她掌心生疼。

“娘亲……”就在云无心即将转身的刹那，她猛然想起墨白的安慰‘别怕，有我在’和自己对墨白的承诺‘以后无论有什么危险，都要我们两个人一起面对’。

墨白第一次为她烧菜做饭的画面掠过心头，比幻象中娘亲的模样更加清晰。云无心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充斥口腔。

身后传来的声音变得凄厉：“心儿……你好狠的心，竟然连娘亲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

云无心闭上眼，泪水混着嘴角的血水滚落，滴在石板上，绽开成一朵朵血花。当她再次睁眼时，眸中已有决然之色，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一丈、十丈、百丈……墨白与云无心各自不知道在石桥上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这一路上，嬷嬷墨兰与自己娘亲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他们耳边回荡。

终于，他们来到了桥的尽头，再踏一步，便能上岸。在这瞬间，嬷嬷墨兰与自己娘亲的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霓裳充满诱惑的声音：“你不想要和自己最亲的人团聚了吗？只要回头，便能看见她，和她永远在一块儿，回头吧……”

“死者已逝，生者如斯！”墨白轻喝出声，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踏上石岸。云无心随之踏上石岸，踉跄着扶住他的手臂，大口喘息，显然踏出最后一步时并不轻松。

二人踏上石岸之后，四周灰蒙蒙的雾气骤然消散，霓裳斜倚在桥头，指尖轻轻挽着鬓边垂落的一缕秀发，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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