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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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终于醒了（第2页）

老爸静静地凝视着我，良久，他的眼眶中隐隐泛起了波光，那晶莹的泪花似是承载着千言万语。他似乎不愿让我察觉这份失态，匆匆转身，抬手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泪花。那一瞬间，他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是我记忆中从未见过的温柔与感慨。

片刻后，老爸回转过身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略带一丝喑哑却又充满慈爱地说道：“丫头啊，你真的长大了，行！老爸听你的。你也累了，待会儿记得休息一会，要是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找护士，然后马上给我们打电话，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把刚刚被我席卷一空的保温桶给老爸拿上，叮嘱他到家一定要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然后目送着他走出急诊病房的走廊，消失在我的视线里，这才转身回到病房。

刚坐下，电话“嗡嗡”地震动着，刚刚怕打扰顾庭喆休息，我就把手机静音了。

“怎么了老爸？”电话是老爸打来的。

“忘了跟你说了，你妈妈在那个包里放了一条小薄毯，你一会披上点，医院晚上冷。”电话那边，听得出老爸还没走出医院。

“嗯，知道了，您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一定告诉我。”听到电话那边老爸的回答，我便挂了电话。

打开地上那个包，里面有小薄毯、折叠小盆儿、毛巾、牙膏牙刷，还有一件白衬衫和一条牛仔裤，我不禁笑了，老妈想得还真是周到。

看到小盆儿和毛巾，我忽然想起了，我小时候发烧，老妈总会用一块湿润的毛巾敷在我的额前，每隔不久，便将毛巾浸于水中重新搓洗，再小心翼翼地放回，为的只是让那清凉持续，老妈说这叫“物理降温”。

我迅速拿起盆走向卫生间，接了多半盆凉水，随后将毛巾缓缓浸入，待其完全湿透，轻轻拧干后仔细摊平，叠成规整的长方形。缓缓弯下身子，把毛巾轻柔地敷在顾庭喆的额头。他的身躯微微颤动了一下，我的心也随之紧了紧。不过，幸运的是，他脸上那痛苦的神情似乎舒缓了些许，这细微的变化让我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不经意间抬眸，发现吊瓶中的药水已然所剩无几，我心下一惊，急急忙忙地快步走到护士站，向值班护士说明情况后，便带着她疾步返回病房。护士手法娴熟地为他拔掉针头，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体温计递给我，神色关切地叮嘱道：“一定要时刻留意他的体温变化，如果三个小时后仍未退烧，就立刻到护士台来找我。”我接过体温计，紧紧握在手中，点了点头，望向躺在床上的顾庭喆，暗自祈祷着体温能够尽快降下来。

护士离开后，手机提示音响了，我看了一下，是一条老妈的微信，告诉我老爸到家了，让我放心，怕打扰我就不打电话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过来，让我注意休息，我心里一阵温暖，回复了一个字“好。”

前半夜，我仿若不知疲倦一般，每隔十分钟就替顾庭喆更换敷在额头已然温热的毛巾。春夜的凉意透过自来水，直直地钻进骨髓，才搓洗了寥寥数次，我侵蚀，变得麻木不堪，手指关节处通红而且肿胀，然而，每当我看见顾庭喆因我的悉心照料而眉头稍展、神情渐缓，内心深处便涌起一股更为坚定的力量，暗暗发誓一定要坚持到他彻底退烧。

我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与懈怠，每半个小时就会准时给顾庭喆测一次体温。看着他的体温从令人胆战心惊的四十二度，如同蜗牛爬行般缓慢地降至四十度，接着又降到三十八度，每一次的下降都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心中被满满的期待填满。终于，药物的效力如同春日暖阳驱散阴霾一般逐渐显现出来，体温向着正常范围靠近。这期间，我继续用棉签蘸水润泽他干裂的嘴唇，持续湿敷他的额头。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凌晨三点多，当我看到体温计上清晰地显示着三十六度八这个正常体温数值时，我感觉自己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心弦，终于松开了。我缓缓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顾庭喆的手，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让他能早点醒过来。由于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的精神状态，如今一放松下来，困意便如汹涌的潮水般将我瞬间淹没。耳边听着他平稳而均匀的呼吸声，我不由自主地趴在床边，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

睡梦中，顾庭喆的身影在前方若即若离，任凭我声嘶力竭地呼喊，他都恍若未闻，决然前行。我拼命追赶，双腿似被灌了铅般沉重，而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无情地不断拉大，我满心焦急与无助，在这无尽的黑暗梦境中彷徨挣扎。

突然，一只略带湿润的手紧紧握住了我，掌心的温热透过肌肤传递至心间，那有力的一握仿佛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安抚，让我狂躁不安的心瞬间寻得一丝安宁。紧接着，另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头发，轻柔的触感如同春日微风拂面。“苏鸣夏，苏鸣夏……”一个温柔的声音仿若天籁，在这混沌黑暗中悠悠传来，宛如一道穿透阴霾的光，照亮了我眼前的世界。我循声望去，光晕中，顾庭喆的身影逐渐清晰。我不顾一切地朝他奔去，口中呼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不要离开。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一时有些恍惚。目光交汇的瞬间，我看到顾庭喆正坐在床上，目光深情而温柔，一只手还紧紧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停留在我的发顶。他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醒来，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想要抽回手，我却下意识地紧紧拉住。他吃惊地凝视着我，没想到我会握住他的手，褪去吃惊眼里剩下的只有疼惜，看着我眼眶中打转的泪水越聚越多，终于夺眶而出。他急忙抬手，轻轻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痕。这一刻，我满心委屈，仿若迷失许久后终于找到归家之路的孩童，泣不成声，带着哭腔道：“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顾庭喆说话依旧有气无力。

“从昨天到今天了，你昨天都被推进抢救室了。”想起昨天的事，我还是心有余悸。

“吓到你了吧？我本来以为没事，想着晚上回家吃点退烧药的。”他的声音里满是歉意。

“下次你不舒服能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你快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本来想对他发脾气，但是看着他大病初愈苍白的脸，还是没舍得。

“下次一定。”他终于又露出了久违的温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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