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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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紧张了，差点把别人的车撞倒。

不赶巧老头出来看着，喊道：“你小子干嘛呢！”

韩元就心虚的拔腿就跑，窦利钧比他跑得还快。老头骑着自行车追，车胎慢慢变瘪。窦利钧指挥韩元就往右边下坡路上跑。韩元就声音都在抖，说：“军军，我跑那头他不是抓住我了？”

“让你去你就去！”

韩元就视死如归的往陡坡跑，下坡路，老头很快就要撵上他。他紧张的汗水直往眼里钻，蜇得他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

“躲开。”窦利钧喊。

韩元就往一旁躲，窦利钧猛地窜出来，老头因为干瘪的车胎摇摇晃晃，下坡路像一条蜿蜒的灰色河流，绵延向远方。窦利钧双手用力一推，老头和他的自行车顷刻间像断线的风筝飞进那条河流，一直飞，飞到变成火柴一样大小。

韩元就听见窦利钧推人时说出的那句：“你去死吧。”他傻愣着，窦利钧弯弯眉眼，笑的开心，说：“愣着干嘛，还不赶紧跑？”

当晚韩元就发了高烧，请了一天假没去上课。

后来他们得知那个老头摔断了胳膊和腿，但他没有找窦利钧的麻烦，可能因为他也听到窦利钧那句咒骂了。或者是他怕了，怕窦利钧告诉家长，他猥亵他。

那以后，韩元就有点躲着窦利钧，窦利钧喊他去小卖部他也不去了。他感到茫然，他知道窦利钧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们像坏孩子。他躲了窦利钧两天，直到窦利钧忍不住，把他堵在操场，问他为什麽不理自己。他解释不出所以然来。

窦利钧问，我们不是好朋友了吗？

韩元就只管摇头。

窦利钧吸了吸鼻子，韩元就看见他泛红的眼圈，他真白，哭起来眼睛红彤彤的，即使那颗眼泪还没掉下来。他说，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不理我，我很难过。韩元就点头如捣蒜，说理你，我理你。

窦利钧变戏法一样把那颗眼泪给收回去，韩元就甚至没有看清他是怎麽恢複如常的，就见他眉宇间满是神气，骄傲极了。韩元就傻眼，他真善变。

韩元就第一次去到他眼中本世纪最大的旋转餐厅是在五年级结束的暑假，窦利钧带他去的。那天的窦利钧穿着背带裤和小皮鞋，衬得他的皮凉鞋又村又土。他妈听说他要出来吃饭，特意拿刷子把鞋子给他刷洗干净，他的体面在餐厅门口那扇巨大又透着咖色的玻璃门前消失殆尽。

门口站岗的保安赶他，说小孩一边玩去。

韩元就自尊心受到重创，他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闷闷不乐。强烈的太阳光把他后背照的发烫，他很想一气之下回家。但他听见窦利钧叫他的名字，窦利钧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韩元就以为那是窦利钧的妈妈，站起来拍拍裤子叫了一声阿姨好。窦利钧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那是家里的保姆，不用那麽客气。韩元就不知所措，还是朝女人点了点头。韩元就跟窦利钧说刚才被人驱赶，他问能不能换一家店。

窦利钧说不能。

他让韩元就跟在他身后，小小年纪，对着门口的保安颐指气使，“开门。”一边让开位置，郑重其事的要韩元就先走，以此达到羞辱保安的目的。

要麽说窦利钧会把保姆带来呢，人家看着那位气度不凡的太太，也是会主动开门的。

窦利钧带韩元就吃牛排，他问韩元就还要不要吃意面，韩元就问什麽是意面，他说就是面条。韩元就看保姆的眼色，窦利钧察觉到他的视线，不高兴的说，是我在问你，你只需要回答我。

韩元就那时候还没有窦利钧这个人霸道不醒事的认知，他早被这阵仗给唬住了，连自己回的什麽都忘记了。

窦利钧叫保姆给他切牛排，韩元就握着刀叉，在餐盘上去切出刺耳的声响。周围有人看他，他敏感的勾了勾头。窦利钧支使保姆去给他切，他一个劲儿的跟保姆阿姨道谢。窦利钧拍了拍桌子，让韩元就跟他讲话，不要跟保姆讲话。他真的只是把保姆看作保姆，没有丝毫的人情味可讲。

那一餐韩元就到底吃的开心，都是他没有吃过的，末了还要故作矜持的不好意思。窦利钧让他别装了，赶紧跟自己回家打游戏。韩元就脸红，但还是跟着去了。

窦利钧确实把韩元就当朋友，即使他骄纵，蛮横，事事要韩元就让着他，可他对韩元就真没话说。上六年级，韩元就运动鞋破了，窦利钧从家里给他拿了双新的。那时候，韩元就比窦利钧要高些，但是瘦，两人码数差不多。

韩元就穿着新鞋，总爱时不时的低头看。他家里有一个姐姐，小时候穿姐姐穿剩下的衣服，后面他个子窜了点，姐姐的衣服他穿不着了，鞋子也是。家里人给他买鞋都会买大两个码，这样就不会穿一年就不能穿了。所以他的鞋总是在合脚的时候就已经旧了。

这双鞋莫名让他有股自信，他本就要强，那天路过办公室，在教学楼后面，被人问鞋子哪里买的，很酷。他说是窦利钧送的。问他的人很惊讶，说不可能吧，看上去怪贵的，窦利钧干嘛送他，不送别人啊？不是他偷窦利钧的吧？韩元就脸涨红，一种诡异的情绪充斥在他胸腔，他整个人都被那股情绪给霸占。他没想着叫窦利钧过来对峙，而是对着他们说，窦利钧什麽都听他的，不过是一双鞋，他要别的窦利钧也能给。

说出那句话，韩元就像一个胆大包天的赌徒，他敢发誓，如果窦利钧在，他绝对，绝对不敢这麽说。

他们发出一声哄笑，窦利钧和韩元就关系好他们都知道，他们讨厌窦利钧，如果窦利钧的东西是送给他们，那麽他们可以勉为其难的看窦利钧顺眼一些。他们怂恿韩元就问窦利钧要一块儿手表，韩元就说他们无聊，转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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