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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十八章 与子同袍（第1页）

正要付了酒钱，低头就发现桌上排了几枚铜板，想是黄石老人留下的，他招呼那小二过来收钱，小二却说这铜板多了一枚，郑心远捏着那一枚铜钱，又坐了片刻。他出手一向豪爽，不论买什么，银子都是随手给，铜板他几乎是从来没用过的。但想着这是黄石公留下来的，也不好丢弃，于是随手揣在胸前。

轻车熟路转回衙门口，郑心远却觉得心中惴惴，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连带将气息也藏了。县衙不大，先前来过一次，构造早已烂熟于心，刚刚过了掌灯时分，当差的衙役最是疲乏懈怠，仗着自己轻灵如燕的身法，很容易便到了停尸房。轻手轻脚摸进去，先是定了定神，让眼睛习惯黑暗。

习武之人，五感澄明，夜视能力也远远超乎常人，修为到了郑心远这个境界，更是夜间视物如同白昼。寻着尸体腕间吊牌辨了辨，很容易便找到了碧海青天阁弟子的尸首。他顿了顿，左手一掀那白布，就见所有遇难的弟子面部都被烧毁，辨认不出是谁。

他心中钝痛，右手握紧了雪浪。几乎同时，原本漆黑一片的停尸间内瞬间灯烛大亮，晃得他眼前一花，心里暗叫不好！

诸般小心，还是落入旁人的瓮中，郑心远深知并非因为自己大意，也了然到底是谁对自己如此“照顾有加”。事到如今，雪浪也不必藏着了，雪白的箫身从黑布中挣脱，在通明的灯火中泛着幽润白光。

衙门的兵丁各拉兵器，边喊着“此人乃是朝廷要犯，别叫他跑了”，边咋咋呼呼围了个水泄不通。郑心远并不急于出手，双手抱在胸前，足间轻轻一点，在众人眼皮底下竟无人看见他是如何出现在木梁之上的。

雪浪端然一立，发出急促一声尖鸣，房上之人再也藏不住，七窍流血栽了下来。郑心远并不想要那人的性命，悠悠然坐在木梁之上，垂着半扇衣襟，懒洋洋道：“赤面狐，既然来了，便现身吧，只是不知你这次如此大的手笔，唱的又是哪出呢？”

衙差们一个两个早就看傻了，郑心远话音未落，堂亭门的人便齐刷刷现了身，被郑心远刚刚那带了三成内力的一招“利用侵伐”一击，即便是没口吐鲜血，却也都面色铁青。以郑心远的耳力，方圆十里之内若是有人蹲守，都瞒他不过，即便如今精力受损，也不至这么近还毫无察觉，除非堂亭门的闭气丹。

众人从停尸房相继跃出，院内原本还算开阔，此时站了这么多人，却显得有些拥挤。

郑心远胸中一腔怒火猎猎燃烧，没想到自己尚未去找他堂亭门的晦气，对方倒是送上门来了，他冷哼道：“不知何时你堂亭门的闭气丹变得如此一文不值？竟能到了人手一颗的程度？还是你觉得，凭你手下这仨瓜俩枣，再加上这一群酒囊饭袋，就够让我束手就擒了？”

韩术猝然诡异一笑，毕恭毕敬道：“郑公子过谦了，在下自然知道，即便是这里所有的人一起上，也抵不过您一只洞箫，只是您贵人多忘事，大概是记不得这后山驻扎的，到底是何人的部队了。”

郑心远眉间戾气愈来愈重，森然道：“何人的部队又如何？我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也不是第一次了，若是不怕死的，尽可同来，想来也不过是多造些杀孽罢了。”

言罢，雪浪莹白的箫身也随着主人越燃越旺的怒火而泛起愈加萧然的冷光，箫声一出必势如破竹、摧枯拉朽。

“慢着！”韩术竟不畏惧，向前一步正正与郑心远相对，“后山那位将军自然是不怕死的，郑王爷亲自□□出的手下，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郑心远眉间一凛，呵到：“你胡说什么？”

“在下不敢胡说，此处驻军正是令玄令将军，和您也算是老熟人了吧？昔日郑国国破，令玄将军得知令尊战死，以为您也不在人世，为保全军性命，举城归降，后得知您还活着，可战机已失，只得屈居人下。若是此时您雪浪一出，我等自然任您拿捏，但我们毕竟人多势众，想必也不是您三下两下除的干净的，到时惊动了后山这位令将军，您觉得他可还能老老实实安分守己？”ァ78中文ヤ~⑧~1~ωωω.7~8z~w.còм

郑心远暗骂卑鄙，令玄乃是郑王昔日老部下，对他郑家可谓忠心耿耿，若是得知他在此有难，必然会带人来助，到时候惊动了朝廷，本已接受编制，避免伤亡的数万军队必然要再起波澜，到时候若是朝廷趁机派兵剿灭，那便是因他一人之过，又要害的太平难保，狼烟四起了。

令玄看着他长大，对雪浪熟悉至极，一旦催动雪浪，想瞒过令玄便是无稽之谈。莫说是雪浪，若是交战之时以内力制敌，但凡是绝杀都有可能惊动后山的驻军，难道事到如今竟只能和这一众宵小肉搏？

郑心远单手擎着雪浪，轻蔑道：“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要打便打，哪那么多废话？”

韩术嘲道：“没了内力，即便是你郑心远，怕是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郑心远哼了一声，脚下移形换影，直奔韩术面门而来，堂亭门的人一拥而上，外加兵丁衙役，足有上百号人，郑心远将雪浪交到左手，右手握了金针，抿指间看也不看，随手一撒便是一阵哀嚎。

但确实如韩术所说，没有内力相助，不论是雪浪还是金针都失了其凌厉的攻势，再加上雪浪本非兵器，无法如刀剑一样劈刺托砍，即便一时之间没人能近的了身，他们自己这边却也没有什么伤亡损失。

堂亭门的人战术十分明朗，便是困住他不叫他脱身，缠斗到他体力不支为止。郑心远心知不可恋战，可毕竟人单势孤，又吃着精力大损的大亏，心中叫苦不迭。好容易撕开一个缺口，正要寻机会脱身，就听不远处脚步声迭起，暗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原来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驻扎在镇子上的其他门派的人也闻声而来，打着为朝廷出力的名义，实际上却都是为了《乙巳要术》而来。这些乌合之众原本不足为惧，可此时他本就束手束脚，不得脱身，又来了这么一群麻烦，更是处境艰难。分神的功夫，稍一错神，便被韩术偷手一刺，将将躲过要害，却也被利剑所伤，当胸划了个口子。

郑心远咬牙苦忍，那口子原是皮外伤，可闪转腾挪难免牵动伤口，再加上尚未平复，依旧在体内乱窜的内力，一时间鲜血横流，染得前胸的衣衫一片血红。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让郑心远脚下越来越乱，但那些其他各门各派的弟子却反而帮了他的忙，不但没一心抓他这个“朝廷逆贼”，反而自相争斗起来。

金针早已用完，而堂亭门的三刃锥却如下雨一般，不多时便周身上下都挂了彩。眼前的人影愈发看不真切，脚下阵阵发软，已是将将招架，眼瞧着韩术那带着诡谲阴毒的剑锋再次当胸刺来，他却无力躲闪。

他苦涩一笑，觉得万般对不起师父她老人家，没想到碧海青天阁的首席大弟子第一次在江湖各大门派之间亮相出手，竟落得这样的下场，怕是日后师父来给自己收尸的时候，也要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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