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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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1章 快要消失了（第1页）

回家之后，宋嘉仪确实不负静养二字，除了一日三餐，宋嘉仪基本不下楼，整日闭门不出，连自家大门都未踏出半步，门口花园的花从含苞待放，到尽情绽放，也未能等来她的一丝光顾。

宋晋远怕她无聊，日日吩咐宋妈剪了花园里头最好看的几株鲜花送入宋嘉仪房中，过了几日他问起来，宋妈答道：“小姐倒也没说喜欢不喜欢，只是盯着花直愣愣的发呆，尔后便转过头，专心画画去了。”

宋晋远闻言，将报纸叠好，放到一边，叹道：“那就不必再送这个了，明日去鲜漾订几株向日葵，每日送到她房里去吧。”

鲜漾是一家高端进口花店，大部分花卉都是空运进口，一手保鲜，且品质上乘卖相好，宋嘉仪从前便很喜欢这家花店的向日葵。

又过了几日，宋晋远再问起，宋妈答道：“小姐这几日不画人物，开始改画向日葵了。”

宋晋远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里一片波澜起伏，暴露了挣扎的内心。

直觉告诉他宋嘉仪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于是乎，他在某个翠鸟轻啼，布谷回春的清晨拉开了宋嘉仪的窗帘，同正拿着右手极力阻挡太阳光入侵的宋嘉仪说道：“嘉仪，你不好再这样一直窝在家中了，要不要出去走走？”

宋嘉仪极力眯着眼睛，过了约莫半分钟才放下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

她将画笔掷入一旁的笔筒中，纤细的手上沾满了颜料，她垂下眼皮，睫毛的阴影落在高耸的鼻梁上，纤细而美好，遮住了眼底密布的心事。

“我不想去……”

她咬了咬唇，才将那一声“爹地”唤出口。

仿佛一早料到她会这么回答，宋晋远的脸几经变幻，才终于勉强自己捏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缓步向宋嘉仪靠近，左手揽着她的肩，将她翻过来，慢慢拥到自己怀里，喉头哽了哽，眼眶尽数泛红：“在我面前，你不用继续伪装，我的女儿是谁，我分得清楚。”

“你想做什么，那就尽情去做，爸爸会永远站在你背后支持你的。”

他闭了闭眼，感受到那个有些单薄的肩膀在他怀里轻轻颤抖，颈间晕开的湿润，一滴滴落入他心里，烫的他的心针扎似的难受。

“我不知道……要如何做……我没有什么想做的……”

宋嘉仪嗫嚅着说道，她用一只手捂住了脸，颤抖着张开嘴，想要放声大哭，可是这样的行为对她来说太过挑战，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顺着下巴一滴一滴落下来，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宋晋远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哄道：“那就陪爸爸出去踏个春吧！”

他抬头凝视窗外，屋外蓝天白云，燕子回巢反哺，楼下工匠修剪花枝，家丁忙着打扫卫生，司机老林卖力擦着车子，这宅子里的万物欣欣向荣，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南湖的桃花开了，你一定会喜欢。”

“你常吃的那家糖水铺子新做了桂花蜜口味的圆子，咬一口满嘴都是桂花香，咱们顺便去尝尝！”

宋晋远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这个春日里发生的事情，宋嘉仪哭的乏了，便伏在他肩头歇息，他说的话有些听进去了，有些则绕耳而去，她也没留意，此时攒不出心神去顾及。

后来她便洗了把脸，打算跟着宋晋远出门，梳妆时瞧见镜子里一张苍白的面容，那是长久不见阳光所致。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看了许久，才掏出梳妆盒里的口红，在苍白的唇上落了几笔，很快勾勒出一只娇艳的唇来，整个人的气色瞬间好了很多。

宋嘉仪用力抿了抿唇，心情也跟着红艳艳的嘴唇一点一点好起来。

她翻开衣柜，突如其来的一阵耳鸣令她瞬间丧失五感，眼前一片黑暗，她急忙抓住了衣柜的门板，紧闭双眼咬紧了牙关，待得那股眩晕的感觉一点一点褪去，脑海里关于某个人的记忆犹如被人涂上了记号笔，一点一点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段不属于她的陌生记忆，她翻阅着脑海中那段陌生的记忆，双腿发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双眸愈发空洞。

宋晋远在楼下等了许久，不见宋嘉仪下楼，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忍不住上楼查看。进来时便瞧见她耷拉着脑袋，蜷缩在衣柜的一角，乌黑的长发遮住了空洞的眼眸，脚踝手腕仿佛被无形的桎梏束缚住了，以一种极其随意的姿势摆放着，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死灰一般的寂静。

宋晋远急急过去抱住宋嘉仪，将她的头捧起来，焦急的问她发生了什么。得到的反应是她失去神采的目光和苍白的面容，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少年人该有的青春气息。

“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他一遍一遍的问着，心里的焦灼深深烙进他的眉眼里，翻来覆去的查看着宋嘉仪的情况。

在他不懈的呼唤下，宋嘉仪涣散的视线有了复苏的迹象，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僵硬的四肢依然无力的搭着，嘴里极其缓慢的说出一句呓语。

宋晋远初时听不大真切，直到他凑近了耳畔，才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爸爸，关于那个人记忆，好像要消失了。”

宋晋远抬起头来，一脸哀恸的望着她，看着她几近透明的脸和娇艳如花的唇形成的巨大反差，看着她冰冷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看着她手脚无力的躺在他怀里，像易碎的泡沫。

宋晋远眼眶泛红，眉头紧皱，他死死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他有时候会感到迷惘，自己是不是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会有如此现世报在女儿身上应验。从前是一个留不住，后来要他做抉择，如今他看着她消失。

这如果是报应，何故要殃及无辜的人呢？

日光透过窗户向屋内攀爬，一点一点的挪动到怀中的宋嘉仪脸上，阳光将她的瞳孔照的泛黄，浓密的睫毛阴影落在鼻翼上，如蝶翼般轻盈，她脸上呈现一种近乎冷漠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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