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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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露脸（第1页）

崔判官又一次望向了事无巨细镜，见镜子没有异常反应，也未见金泳大有继续申辩的意思，转头看向了我，问道：“帮讼使者，有无帮讼申辩意见？”

终于轮到我发言了。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尊敬的法王，人犯已经陈述确有结伙抗法，打伤官差的事实，对此帮讼使者没有异议。不过，根据人犯金泳大的陈述，本使认为不宜苛责。理由如下：一、所有新魂，刚到冥府，不通阴司律法，自然也不知道该守何法。律法需先行知晓，才能遵守。毫不知情，如何守法？二、四十六新魂，刚历劫难，内心脆弱。情急之下，内心崩溃，情绪失控，失手自卫，情有可原。三、原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以避免冲突发生。可是本案特殊在于，喧闹之下，唯一翻译不及沟通双方，其余新魂不通我国语言，沟通不畅，乃至冲突升级。希望法王念此种种特殊之处，小以惩戒，以观其后效。”

说完，金泳大也急急忙忙应和道：“希望法王小小惩罚，看我们今后表现。”

崔判官秉笔书写着什么，说道：“下界新罪，人犯即已认罪，且有申辩，本官自有决断。”忽然想到了什么，崔判官问到：“人犯。此前尔等曾对阴曹地府受理尔等一案持有异议。现今还有无补充申辩？”

金泳大伏地一摆，恭恭敬敬地回复道：“原本新来的，不懂阴曹地府的规矩。同伴们皆有不服，认为我大棒国不该接受中土阴曹地府审判，要审判也要接受我大棒国阴曹地府审判。不过那日第一殿前，自同伴们知晓我大棒国知名历史人物世宗大王也在此居住，大家也都服气了。现我们愿意接受阴司律法约束，甘愿成为冥府鬼民。”

崔判官似乎对金泳大这一节的申辩态度颇为满意，很明显地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片刻后，严肃着神态，用告诫的口吻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些小人心胸，以后务必自省。有些事，不是人家有，你则必然有。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罢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一次询问驭镜小鬼，“方才人犯所言是否句句属实？”

驭镜小鬼顿了顿，迟疑着回答道：“基本属实。不过其自称大帮国时，事无巨细镜有了略微异常反应。”

话音刚落，金泳大顿时慌乱了起来，死命地磕着响头，咚咚作响。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原本一脸常态表情的南棒子国其余四十五名新魂也瞬间不知所措，左顾右盼起来。他们真是怕了，语言不通，小命全数托付同伴。现在同伴这般惊恐的表现，他们又似乎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慌乱之中。

崔判官却显得毫不在意，柔声告诫道：“南棒子国，新罗百济尔。确实称不上一个大字，有失偏颇。”

我顿觉有趣。这事无巨细镜和智能机器人一样，居然还能如此分辨。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冷冰冰的仪器罢了，没想到还能智能到这个地步。金泳大习惯性的民族自吹都能看出虚实真假。崔判官原本生前就是贞观年间的人物，那个时候，南棒子国不就是新罗百济的小国之地嘛。这句话确实没毛病。

看看世界各国，能国名中自称大的，也就那么几个弹丸小国。真是夜郎自大。

一瞬间，民族自豪感和民族情绪涌上心头，我忘却了帮讼使者的身份。

在民族情感面前，一切的职业道德规范那就得靠边站。至少我是如此。

崔判官见南棒子国众多新魂依旧不明所以，情绪来到崩溃边缘，柔声道：“金泳大，稳定心神。转告其余人犯，本王尚未裁决。”

金泳大明白了崔判官的用意，感激涕零，立马猫言狗语地安慰劝导其余同伴。

见众人大多心情平复，崔判官说道：“孽镜台对尔等善恶之辨，尔等有何申辩？”

金泳大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事无巨细镜，回答道：“南北棒国原本血脉相连。不过成为死敌后，常有冲突。我们服役海上，确实也偶有冲突。所以擅动刀兵确实有。我们的大船曾经多次以大欺小，欺负贵国渔民，驱赶撞击之事确实也有……”金泳大陈述中，时不时偷瞄事无巨细镜，一张大脸盘子上早已沁出了大量的汗珠。他身形不受控地微微抖动，真好像怕自己万一说错一句话，事无巨细镜出现了异常反应，那就万劫不复了。

崔判官似乎看出了金泳大的顾虑，说道：“事无巨细镜，明辨善恶真假，照心不照骨。你若确实如实陈述，为何担惊受怕？”

金泳大连说了几个“是”，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接着说道：“血脉相连的同胞，因为理念不同，互相敌视冲突多年，当年还大打出手，确实也算是同胞相残。至于甘为走狗……”突然金泳大停止了陈述，表情中包含着莫大的委屈，可也许是害怕情绪影响了自己的同伴，到那时又是骚乱一片，便紧紧憋着，痛苦不堪。

“是否存在甘为走狗之事？”崔判官追问到。

金泳大深深地呼吸了几个来回，尽力憋着自己的情绪，略带哭腔地说道：“法王大人。我棒国一百年来，备受欺辱，外国列强轮番欺凌，没办法呀。我们作为军人，心有不甘，可是上头那些该死的权阀，他们毫不觉得耻辱。我……我们……不愿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是走狗。不过我们军人都是被迫为狗，绝非甘为走狗。”

我突然发现，金泳大的国语水平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居然开始咬文嚼字了。置之死地而后生。在这种干系重大的时刻，再不爆发潜能，那真的只有悲惨结局了。

金泳大已经强忍着情绪，看样子非常的艰难痛苦，始终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崔判官见金泳大基本已经认罪，已经无法再泰然自我申辩，转而又一次询问帮讼使者的意见。

我回答道：“相关四大罪状，确实属实。人犯也已经认罪，确认绝无谎言。不过这四个罪名都源自于他们生前军人的身份。军人，无论在世界哪个角落，无论处于历史长河中哪一时刻，遵从军令都是第一要务。上官命令，下级即使不愿又能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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