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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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卫子夫挥退了宫人，慢慢道，&ldo;纭儿，你有什么好说的。&rdo;

刘纭凄然一笑，缓缓跪下，道，&ldo;儿臣无话可说。&rdo;

卫子夫微微回过头去，藏起一滴慢慢沁出的泪水。她的四个儿女中，刘纭是她关爱最少的一个。她不是皇子，不是陛下最初的那个孩子，甚至不是诸邑，个性刁蛮任性，于是引得更多人注意。她只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刘纭，所以出了事，没有人会想到她。却不料一遭惹出祸大泼天，连她这个皇后也遮掩不下来。

&ldo;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rdo;她忍不住问道。

&ldo;因为我和大姐，三妹都很讨厌她。&rdo;刘纭大声道，眸中透出点点怨恨来。不知不觉间，泪水漫出来，几乎将她淹没。

刘斐怨恨刘初，是因为她那般倾慕的表哥霍去病，另眼相待的却是这个女孩。

刘清讨厌刘初，是因为刘初夺走了原属于她的，父皇的宠爱。

而她呢？

&ldo;母后，我好恨，&rdo;她喃喃道，&ldo;为什么刘初身为陈家的公主，却可以与去病表哥交好，无人横加指责。而我那么爱敬声表哥，却只能嫁给另一个人？&rdo;

&ldo;当初，我苦苦求母后，母后都不肯成全。&rdo;

心里那样的不甘，婚后，长安街头的一个偶遇，她掀开车帘唤了一声敬声表哥，只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卫子夫脸色发白，淡淡道，&ldo;这么说，你还怨恨我了？&rdo;

刘纭别开头去，慢慢道，&ldo;母后，你是一个称职的皇后，却不是一个……&rdo;好母亲。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与刘斐同病相怜，刘斐才肯包庇她吧。

也许，还有淡淡的羡慕。

毕竟，去病表哥从来没有爱过她，而公孙敬声与刘纭，好歹还有一点相惜的感情。虽然，渐行渐错。

&ldo;所以，你指示公孙敬声，在上林苑见机行事，谋害刘初？&rdo;那样的怨怼来自自己的女儿，卫子夫只觉心头已经麻木，却仍不能停住，机械问道。

刘纭缓缓低下头来，道，&ldo;当时，我只想小小教训一下刘初，并没有料到会到这个地步，更连累了敬声表哥和据儿。&rdo;

&ldo;你老实告诉母后，&rdo;卫子夫淡淡问道，&ldo;你和公孙敬声，到底有多么亲近？&rdo;

刘纭没有说话，只是依旧不肯抬首。

&ldo;你心里苦，&rdo;卫子夫便觉眼前阵阵发黑，一阵气苦，怒道，&ldo;可是你大姐和你一样，心里不苦么？甚至，你母后我，心里不苦么？你是大汉公主，锦衣玉食，却只知苦这苦那，连累弟弟。你知不知道，当年你母后我在平阳公主府为歌姬，又是多么的苦。我苦苦的支持，换得你们如今的荣华，你如今反而怨我，如果你如今不是大汉公主，甚至衣不蔽体，无法果腹，你又怨谁呢？&rdo;自从陈皇后被废除，她以夫人之位，搬到椒房殿，天下尊荣，就再也不愿意回忆昔时贫微遇际。只是如今，亲身女儿的怨怼想一把尖刀刺入她的心扉，这才将多年的苦闷宣泄出来。如今想想，这华美的椒房殿，不过是一座牢笼，绑住了她和女儿的青春美梦。

&ldo;母后，&rdo;刘纭嘶然泣道，&ldo;女儿知道错了，可是事已至此，该怎么办呢？&rdo;

卫子夫渐渐沉静下来，一字一字道，&ldo;你即刻前往上林苑，到你父皇面前认罪。&rdo;

&ldo;不，我不要。&rdo;刘纭惊惧摇首，&ldo;父皇那么疼陈阿娇和刘初，会杀了我的。&rdo;

卫子夫再也忍不住，一巴掌掌在她面上，道，&ldo;你怎么这么糊涂，只要母后还在，你弟弟还在，总能护得你周全。若是你弟弟陷在这个罪名里，我们便全完了。&rdo;

&ldo;可是，我若认了，我会完的更彻底的。&rdo;刘纭渐渐收了泪，冷笑道，&ldo;母后是打算牺牲纭儿来救弟弟了，是么？&rdo;

她苍茫四顾，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那个，在父皇母后心中，分量最轻的阳石啊。

&ldo;事情本来都是由你引起的，&rdo;卫子夫淡淡望着她，道，&ldo;由你负责，不是很公平么。你是据儿的同胞姐姐啊。当年，你南宫姑姑有勇气为你父皇远赴匈奴和亲，先帝对你父皇母子心中愧疚，后来，你父皇的储位才稳如泰山。你便不能为据儿做一些什么么？&rdo;

&ldo;可是，南宫姑姑有长信侯啊。&rdo;而她呢，她有谁？身陷在上林苑牢狱中的公孙敬声么？

她的心里便有了些微勇气，公孙敬声到最后都不肯将她供出来。而她，大概也应该为他做一些什么吧。

刘纭凄然一笑，向卫子夫叩首道，&ldo;既然如此，儿臣拜别母后，还请母后勿以儿臣为念。&rdo;

她顿了顿，还是道，&ldo;看在儿臣此去份上，还请母后答应儿臣一事。&rdo;

卫子夫心头一软，柔声问道，&ldo;什么事？&rdo;

刘纭再叩一首，道，&ldo;若是清儿以后有什么真心喜欢的人，还请母后成全她，不要再让她嫁给根本不喜欢的人了。&rdo;

卫子夫心头一震，竟自讷讷难言。然而刘纭并不需要她肯定的答复，起身出殿，再也没有回头。

&ldo;吩咐下去，&rdo;卫子夫默然良久，方扬声道，&ldo;让长平侯护送阳石公主往上林苑去。&rdo;

殿外，侍女低声应了。

刘纭走的极为缓慢，从椒房殿到最近的宫门，宫车不过需行柱香时间，纵是步行，亦不过两刻钟。而她走了两刻钟，却连一半路程都没有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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