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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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ldo;哦，那陵儿最爱的桃花在何处？&rdo;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却仔细盯着刘陵面上每一处细微的反应。

&ldo;自然是淮南的桃花啦。淮南王府我住的地方，父王‐‐哦，不，是父亲特意为我植了一处桃林，每到春天，桃花开的时候，满园缤纷，灿若云霞，当真是美极了。&rdo;刘陵忽然叹了口气，掩起眸底的怀念，&ldo;只可惜，再也看不见了。&rdo;

刘彻负在身后的左手便紧了一紧，旋即松开，道，&ldo;最初他们禀报说，陵儿因毒失了些记忆，朕本是不信的，今日见了，倒信了几分。&rdo;

&ldo;皇兄，&rdo;刘陵委屈唤道，&ldo;我也不乐意啊，谁会愿意将自己的一段记忆埋葬，仿佛多了一个不认识的自己。刘令命苦，只好认了。&rdo;

&ldo;朕不管你失忆是真是假，&rdo;刘彻转过身去，冷漠道，&ldo;也好。当年的事，朕也不希望有人再提起了。&rdo;

他便没有看见刘陵眸子闪过的一丝怒意，转眼忍住，生硬道，&ldo;知道了。&rdo;

&ldo;不过，皇兄说的到底是哪件事呢？&rdo;

他讶然回身，盯着刘陵一会儿，徐徐道，&ldo;陵儿若忘了，便罢了。&rdo;

&ldo;陵儿遵皇兄意旨。&rdo;

刘彻垂眸，淡淡道，&ldo;如今陵儿与娇娇倒是极亲密的。&rdo;

&ldo;是啊。&rdo;转眼间，刘陵随口答道，心中忽然起了恶意，笑靥如花道，&ldo;皇兄说陵儿可爱，其实论到可爱，陵儿如何敢与当年的阿娇姐比肩？&rdo;

当年的堂邑翁主陈阿娇，眉若春山，煊赫京华，鲜活如烈火般的性子，喜怒哀乐皆出于本心，是长安尔虞我诈的贵族世家难得的一抹清流。自元光五年罢黜长门，风霜几易，虽然磨的圆润通透了，却再也不复当年烈焰红唇的风情。

刘彻心中微微一恸，面上却冷笑道，&ldo;当年的事，朕以为，淮南翁主也脱不了干系吧？&rdo;眼光极冷，彻如冰雪。

刘陵却含笑转了身，半分也不惧，悠然道，&ldo;刘陵刚刚谨遵圣意，当年的事，是当真半分也不提，也记不得了。&rdo;

刘彻盯着她一会儿，忆起般若殿书房中的连环弩弩图，收回目光，淡淡道，&ldo;陵儿若能始终记得这点，自然最好。&rdo;

她便缓缓低下头去，道，&ldo;自然。&rdo;却察觉刘彻目光深远，似乎越过她，投向某处。心中一动，回头去。正瞧见般若殿窗前，阿娇背了身子，长长的青丝如水般垂下，在北风间缓缓扬起。惊鸿一瞥间，依旧眉如远山。

&ldo;娘娘，&rdo;帘外，杨得意躬身，诚惶诚恐禀道，&ldo;皇上特意来长门宫来看望娘娘，不料娘娘尚未起身，这才……&rdo;

陈阿娇坐在镜前，淡淡吩咐道，&ldo;绿衣，帮我把那件宝蓝色的滚边缎衣取来。&rdo;

绿衣低低屈膝，应了声&ldo;是&rdo;，自去取了来，为阿娇换上。小心翼翼的觑着她的脸色，阿娇噗哧一笑，道，&ldo;怎么，莫不是我脸上生出一朵花来？&rdo;

&ldo;那倒没有。&rdo;绿衣讪讪道，却又忽然口齿灵活起来，&ldo;娘娘本就生的人比花娇，何须甚么花来增颜色？&rdo;

刘初从殿外踏雪进来，推开门，带进一片寒气，莫忧站的离门进些，生生打了个寒战。&ldo;娘亲，&rdo;刘初唤道，&ldo;哥哥要回来了。&rdo;

&ldo;嗯。&rdo;陈阿娇含笑应了一声，蹙起眉，道，&ldo;早早，你莫要冷到了。&rdo;侧身吩咐道，&ldo;替我把头发挽起来。&rdo;

&ldo;知道了。&rdo;刘初笑道，&ldo;只在外面看了一下，不会有事的。&rdo;

……

廊下，成烈远远见了刘陌踏雪回来的身影，连忙迎上去，道，&ldo;殿下回来了。&rdo;

&ldo;嗯。&rdo;刘陌应了一声，将貂衣换下，交给他，看着长门宫外缓缓走来的两个人。当前一人负手，一身黑锦冠服，披着坎肩披风，宽大的衣袖在风中摇摆。神情淡淡，却有种难言的尊贵气势。

&ldo;皇上，陵姨。&rdo;他束手致意，暗暗皱了眉，思忖着这两个人在一起的含义。

&ldo;陌儿回来了？&rdo;刘彻含笑，眼底却没有进温度，语气温和，&ldo;今日在博望轩，先生讲了些什么？&rdo;

&ldo;东方先生今天为我说的是《过秦论》。&rdo;刘陌毕恭毕敬答道。

&ldo;哦？&rdo;刘彻沉吟，&ldo;那么陌儿觉得贾谊的《过秦论》如何？&rdo;

&ldo;自然是极好的。&rdo;刘陌毫不迟疑的答道。

成烈掌了门，刘彻进得殿来，殿内宽广，呼出的气化成白雾，温暖如春。

阿娇依约的身影在帘内里间，恬静安稳，正如绿衣挽发的手。

&ldo;阿娇姐信刘陵，正如刘陵信阿娇姐。&rdo;在刚刚的雪地里，刘陵微笑道，神情闲适，&ldo;所以，刘陵不担心。&rdo;

刘彻便忆起元光二年长安城外的淮南别院，亦是一园桃花，灿若云霞。他从别院里出来，看见阿娇苍白的脸，心底忽然一片烦躁。挥袖道，&ldo;都下去吧。&rdo;

今日阿娇唤梳的是望仙环髻，最是繁琐不过。绿衣也不过方挽起一半，听了这话，执发的手不由一顿。陈阿娇拢起另一半青丝，道，&ldo;你先下去吧。&rdo;

&ldo;是。&rdo;绿衣低低应了，随众人躬身退下。刘陌张口欲言，却被刘陵拉着。刘陵望了一眼帘内，目光里含着深意。

阿娇起身回眸，淡淡道，&ldo;皇上有什么事么？&rdo;

隔着珠帘他看见她矜持疏远的神情，青丝一半挽起，一半放下，慵懒的妩媚。

&ldo;娇娇，&rdo;他含笑踱进来，&ldo;你……没有什么要说的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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