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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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在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被惊住了，好像真的已经死去，麻木而僵硬地互望着。

终于，有人开始低声咒骂：&ldo;他妈的，活的喘口气！

没人应声，没有了，全死光了。

陆臻像是一下子脱了力，仰面躺倒在冰冷的海滩上，这是他的第一次演习，好烂的开局。

天色亮起来，远处，海天交际那一线，显出一抹苍白，士兵们首先缓了过来，班长班副开始清点人数，集结人员，组织生火烤衣服。

陆臻看着他们在自己眼前走来走去，在空气中留下虚幻的影，似乎没人打算停下来对他说上一句什么，他是一个新兵，他是一个排长，如此尴尬的身份，反而让人不知该如何对待。陆臻心想，他死得很冤，偷袭是团长定的，登陆点是连长划的，就连如何登陆都是那些老班长定的，他这次一共带出来不到十个人，全是老兵全是士官，他自认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指导他们。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就已经被踢出了演习之外。

这就是战争吗？如此残酷而轻易的就会失败？轻易到有点莫名其妙！

无线对讲机里传来沙沙的电流声，陆臻的精神一凛，可是耳机里连长的声音低沉得不像话：&ldo;怎么回事？&rdo;

陆臻心痛到无奈：&ldo;撞上了一个狙击手，全死光了。&rdo;

&ldo;他妈的，就一个狙击手把你们全灭了？&rdo;连长暴怒。

&ldo;他埋伏得好，时机很准，我们刚上岸没有掩护。&rdo;这不能算是在找借口，因为这是客观的事实，但是陆臻还是觉得脸上发烧，莫名地羞愧。

&ldo;算了，回来再说吧，演习结束，天亮了有船接你们回去。&rdo;

&ldo;结束了？怎么会？这么快？&rdo;陆臻大吃一惊。

&ldo;妈的，所有派出去的全被灭了！哪里找来的这么些妖怪，一个个枪法都那么好……&rdo;连长愤怒难平，怒骂着断了线。

结束了？陆臻怅然若失，茫茫然心里空了一块。

演习失败是共同的耻辱，但士兵毕竟不比军官，心理上的负担没那么大。既然已经结束了，几个老兵油子已经开始对着当时放枪的礁石叫骂，另一群&ldo;死鬼&rdo;则索性直扑过去，打算把那个没露过面的杀神拎出来瞧瞧是什么模样。然而一圈搜索下来，居然连个子弹壳都没找到，若不是礁石上还残留着空包弹划过的痕迹，他们简直要怀疑刚才的那一场杀戮是否真的发生过。

&ldo;靠！见鬼了啊，这是！&rdo;有人骂骂咧咧的。

一个老班长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ldo;搞不好，真的撞上鬼了。&rdo;

陆臻有点诧异，却没兴趣听下去，某种沉闷低落的气氛让他觉得别扭，虽然身上湿冷的作战服在晨风中生涩得像要扯坏皮肤，他还是离开了火堆一个人沿着海岸线往外走。

天际的灰白已经隐隐地透出血色，无论人们的心情如何，那轮新生的太阳还是会如期而至。

新的一天，以后的每一天。

只是一次失败而已！

陆臻小声地对自己说，低着头踢沙滩上的贝壳：别那么低落，未来还很长。

&ldo;嗨，兄弟，有烟吗？&rdo;一个声音，懒洋洋地从背后响起来。

陆臻蓦然一惊，转身回去看时，第一眼竟没找到人。

&ldo;我在这儿呢！&rdo;一个黑乎乎完全和礁石分不出边际的人影冲着他挥了挥手，陆臻惊愕地看着此人的完美伪装，从上到下，没有一点破绽，唯一可以分辨的部分就只有脚，因为这家伙把作战靴脱了扔在旁边，露出脚上军绿色的袜子。

陆臻摸了摸兜里用防水袋包好的红中华，这是原本准备等演习胜利了以后分给兄弟们庆祝用的。

&ldo;别那么小气，有就分我一支。&rdo;那人坐在一块礁石上，一条腿屈起，抱在胸前，另一条腿就这么晃晃荡荡地垂着。手里的打火机抛上抛下，笑嘻嘻地冲陆臻眨了眨眼睛，那是一双像黑色矅石一般闪亮而幽深的眼睛，对视时甚至会令人觉得迷眩。

&ldo;哦！&rdo;陆臻把烟掏出来，抽出一支弹过去。

礁石人伸手接了，啧啧称赞：&ldo;小兄弟，你们那边待遇很不错嘛。&rdo;

&ldo;你是敌人？&rdo;既然不是自己人，那就只能是敌人了，陆臻努力辨认他的肩章，似乎是个上尉。

&ldo;现在不是了，演习不是结束了吗！&rdo;灰蓝色的烟雾缓缓上升，笼住那张辨不清神色的脸，他只是很随意似地坐着，却有一种奇异的气氛，那烟雾是一道墙，把人与世隔绝。

&ldo;你自己不来一根？&rdo;那上尉冲着陆臻扬一扬手。

&ldo;我不抽烟。&rdo;陆臻摇了摇头，在他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

最远处，天与海相交的地方，有红色的火焰在燃烧，沉郁的金红色从苍蓝的海面上升起来，将天地都染透。

&ldo;你，到底是谁？&rdo;陆臻心里隐隐地有种奇异的预感，如同宿命的召唤。

&ldo;我吗？&rdo;那人偏了偏头，侧脸被霞光镂成一道剪影，然后嘴角微弯，凑到陆臻耳边轻声笑道：&ldo;我是鬼！&rdo;

呃？陆臻不屑，小声嘀咕：&ldo;装神弄鬼。&rdo;

被叫做鬼魂的上尉大笑，不以为意。

太阳已经挣脱了海平面的束缚，越来越炽烈的光芒让人不得不错开了眼睛，陆臻偏过头去看那个自称是鬼魂的家伙，满脸的黑色油彩看不出五官的轮廓，只有一双眼睛闪闪发光，里面含了阳光的烈度，像某种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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