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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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第2页）

&ldo;你已经昏睡了整整一日。&rdo;

迷蒙的意识渐渐回笼，阿悠终于想起‐‐是了，是了，他回来了，而她却在见到他的下一刻失去了意识。

&ldo;……阿然？是你吗？&rdo;

&ldo;……是我。&rdo;

她挣扎着想爬起身，被对方一把按住：&ldo;别动，你还需静养。&rdo;

阿悠却摇了摇头：&ldo;可是，我现在就想看看你。&rdo;

&ldo;……&rdo;对方的手顿了顿，而后，缓缓收起，转而挪到她背后，将阿悠稳稳地扶了起来，让她靠在枕上。

动作间，阿悠披散着的银丝与他的黑发交织在一起，黑白分明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

他还是那样年轻，或者说，比上次见面时更加年轻了，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

他还是那样好看，双眉斜飞入鬓，凤眸漆黑而深邃，乍看去像极了梦中那团看不清的迷雾，对视间那雾气渐渐散去，她在那双平静如湖的眼眸中找到了自己苍老的倒影。

阿悠伸出的手停顿在半空中，自惭形秽地不敢再近，却被一只手一把抓住，缓缓拉动。

长琴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那干枯的触感叫人心中酸涩，他却更将那手贴近了几分，无论它变成何种模样，熟悉的温度总是不变的，他勾起薄唇，年轻而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说：&ldo;阿悠，你还是那样暖。&rdo;

阿悠的指尖划过他秀挺的鼻梁，触摸着他白皙而光洁的年轻肌肤，听见他的话又是心酸又是好笑，摇头道：&ldo;幸好你没说我还是那样胖。&rdo;

一句话仿佛开启了旧日的回忆。

太子长琴手指微顿，注视着她熟悉又陌生的容颜，有些东西在十七年的光阴中早已流逝殆尽，有些东西却在饱经岁月沧桑后坚强地留存了下来。就如同一枝红梅，它曾在最艰难的寒冬里绽放，为身处冰天雪地里的他点染一抹亮色，那红色是那样温暖，陪伴着他度过了一整个冬天，而后，冬去春来，年华流转。他仿佛只是稍微打了个盹，再次睁开眼眸时，它却已不得不听从命运的安排自枝头凋零，于他掌中化作一点残红。

唯有香如故。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片刻，阿悠突然笑起，对着长琴略微讶异的眼神，她说道：&ldo;明明没有见面时，有很多话想对你说，一旦相见，却又觉得什么都不想说了，真矛盾啊……&rdo;她一点点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收回，反而握住了他的，&ldo;今天之前，我常常想，再见面是抓着你的耳朵臭骂呢，还是干脆提起擀面杖揍你一顿，明明说好马上就回的，却迷路了那么久，笨得要命。&rdo;

&ldo;阿悠，我……&rdo;

&ldo;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rdo;阿悠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语，&ldo;我知道，这十七年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所以你到现在才回来。既然你还记得我，那些绊住你脚步的事情……必然是很不让人开心的，既然如此，就不要再提了。对我来说，&lso;你平安归来&rso;这件事，就已经抵得上其他万万千千，我……是真的很开心！&rdo;仿佛在证明着自己的话语，阿悠勾起嘴角，露出了现在所能做到的最灿烂的笑颜，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笑并不好看，但是，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表达自己此刻的想法。

&ldo;……&rdo;长琴伸出手，抚上她再不复光滑的脸孔，微微叹息，&ldo;阿悠，既然你真的开心，为何却又在哭？&rdo;

泪水不知何时起，就在静静地流淌。

阿悠伸出手擦了把脸，嘴角的弧度依旧没有收起，如此说道：&ldo;啊，年纪大了经常会这样，睡着睡着就流出眼泪。&rdo;与他在一起，心仿佛和灵魂一起恢复了生机，说出的话，做出的动作，完全不像是个老太太。

充满着违和感的她，现在一定看起来很可笑吧？但是，这个人不仅没有嘲笑她，反而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她，用充满内疚色彩的语调说：&ldo;阿悠，我总是惹你哭。&rdo;

&ldo;嗯，因为你实在是个混蛋。&rdo;

&ldo;是，&rdo;长琴愣了愣，随即亦笑起，肩头微微颤抖，同意道，&ldo;我的确是个混蛋。&rdo;

&ldo;可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混蛋了呢？&rdo;阿悠仰天叹气，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ldo;哎！都怪我年轻时太傻太天真，要是嫁个屠夫哥就好了。&rdo;

&ldo;……你还记得他？&rdo;

&ldo;当然。&rdo;阿悠连连点头，&ldo;每当买肉时，我都深深地想念着答应把下水全数给我的他。&rdo;

&ldo;……&rdo;

直到此刻，原本萦绕在两人中的陌生疏离感仿佛尽数消散。但其实，他们都各自撒了一些小谎。

比如长琴，他已然知晓，那朵梅花离开树干坠落到他掌心中，虽依旧美好，却也离枯萎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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