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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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第1页）

再浏览了下书的名字，他开始了然：&ldo;不喜欢新本格派推理?但你又有森博嗣的小说……《全部成为f》……因为和程序有关?可惜，&rdo;龙宿笑了笑：&ldo;十年前的程序常识，对现今的你我止一笑谈，&lso;时代感&rso;倒真是一把锋利的双刃剑。&rdo;

这句话让剑子饶有兴味地阖上书，他侧过头，忽觉和龙宿只有半臂之隔，差些就要耳鬓厮磨。近距离间气息交错，那张俊美的脸孔蓦然生疏许多，剑子皱眉，稍后移些许，才说：&ldo;倘若我没猜错，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想必喜欢华丽无双犯罪之故事。&rdo;

龙宿哈哈笑了两声：&ldo;知我者剑子。人之生命有如萤火，瞬息闪耀，不刻凋敝。而智慧与杀戮，正是人类不可避免的原罪，虽恶之花，亦不减绚烂凄美，喜爱华丽的我怎能错过。&rdo;

明明是爱刺激，偏偏能掰出一堆词句考究的歪理来，还堂皇得难以反驳。剑子歪着头，听龙宿说&ldo;原罪&rdo;，忍不住就要损他两句：&ldo;子不语怪力乱神。&rdo;

&ldo;哎，西学东渐，何必执着体用之分。&rdo;龙宿话风一转：&ldo;我这里&lso;附会&rso;，你就来个&lso;穿凿&rso;，好友谅必尚有高论，我洗耳恭听。&rdo;

&ldo;浅见不如龙宿之华丽，只怕难入尊耳。&rdo;

&ldo;剑子，伪言谦退是大奸，戒之慎之。&rdo;

见龙宿坚持如斯，剑子眉眼下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浓浓的睡意被这人全搅和没了。打定主意，明天迟到的帐绝对要算在这尾深夜一点扰民休息的活龙身上，他想了想，开口：&ldo;……我不喜欢……无所不用其极地思考，怎样才能把人高明地杀死这种小说。&rdo;

长眉一挑，龙宿也不忙着发问，静静听剑子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响起。折腾了一天，嗓子比平时低哑许多，萦绕在耳畔恍如私语。

&ldo;本格派也好，新本格派也好，希望逃脱罪责是人的本能，从福尔摩斯开始的侦破小说，就是读者和侦探们破除谜团的本能与之斗争的故事。小说是戏剧，但犯罪不是戏剧，小说人物是虚假的，但人性不是虚假的。密室、孤岛、惨案、预告……所谓&lso;本格&rso;概念的过分偏狭，只加强了对写作者智能的炫技，到了这一步，犯罪再没有人性，只余卑猥。&rdo;

把他的话咀嚼几遍，龙宿颇不赞同地摇头，一针见血地评论：&ldo;偏见。&rdo;

&ldo;正解。&rdo;剑子不以为意。

龙宿反应机敏无比，立刻明了：&ldo;看来，我不是这样说你的第一人。&rdo;

剑子笑而不答，回了一枪：&ldo;顽愚如我，正待好友惊世大论点拨啊。&rdo;

咳……引火终于烧身，龙宿差点呛到。以他的急智才学，七步成诗十步成文本来不是难事，正在沉思，突然见到剑子白羽般的长睫包裹中，漆黑无际里一点灵光温润如玉，定定望住了自己。

嘴角一弯，龙宿苦笑着服了软：&ldo;小说者，稗官野言，狂夫巷议，圣人以为小道，君子可观而不可以致远。我看这些小说远没有你入心，妄谈不免惹人笑话。&rdo;

认识这么久，难得他肯主动让上半步，剑子也不故意进逼，倒是想起个老问题：&ldo;龙宿，一直想问了，你是师从儒学?&rdo;虽则龙宿学识渊博，诸子百家都有涉猎，两人谈话下来，剑子却始终觉得他还是更以儒学为尊，行为法度礼数严格，不经意处自有股寻常人学也学不来的大家学养之气。

&ldo;是啊，&rdo;龙宿半真半假叹口气：&ldo;乱世之末，治世之师，我这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倒让无为而治的好友见笑了。&rdo;

这人顾盼神飞，不可一世，哪里有半点不合时宜的自觉。龙宿一得意，剑子就想刺他，故意绕开话头：&ldo;华丽无双的龙宿与齐鲁村语的组合，想来确实值得一哂。&rdo;

儒学以孔圣人尊，孔子出身鲁国（今山东省境内），疏楼家祖籍也在该处，后来虽然战乱兵燹，家世流离，却一直把家乡话存留了下来。经过疏楼家与其他儒学大师的数代修正，以天下至圣&ldo;临、容、执、敬、别&rdo;五德为律，最后形成了如今国学界与进修儒学之人公认的雅言&ldo;儒音&rdo;。其中种种变化复杂不为外人所道，乍一听还真和山东方言相似，这也是龙宿不轻易在人前口出儒音的缘故。

这句话正好损到痛处，刺得龙宿忍不住横了他一眼，果然见到有人已经摆出一零一副柔顺安然的表情，淡定无辜到了极点，华丽的眼风堪堪从顶心高空掠过。疏楼龙宿岂是轻易嘲弄得了的人，翻开腹稿中剑子仙迹的话柄一二三四五六条，检点两遍以后，龙宿忽地蹙眉，无声一笑。

剑子久不见龙宿反击，虽然有些疑虑，倒没精力多想。说话间两人已经在床上磨了近一个小时，差不多把那碗杯面的热量耗尽，剑子上眼皮碰下眼皮，龙宿视而不见，故意继续逗他说话。说着说着，剑子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一个话头没接上，就滑到枕头上寻周公去也。

龙宿终于玩够了，也不忍真的吵到他，回手把灯扭暗，灯头也转朝外间，开始翻起手里的小说来。疏楼家奉行君子好学不倦的座右铭，从小就要后辈们养成每日读一书的习惯，无奈俗世事务繁杂，入世的子弟们能贯彻经年的寥寥无几，龙宿就是这个极少数的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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