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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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赵顼颇有些手足无措，本是想让她安心，谁知却越来越糟糕。忽然想到自己哄劝幼弟的办法，于是掏出帕子递给云娘，&ldo;把眼泪擦擦吧，要是你不哭了，改日我带你出宫去玩如何？&rdo;

云娘匆匆擦了眼泪后把帕子甩给他，低声道：&ldo;我又不是小孩子，谁稀罕出去玩。&rdo;

赵顼看云娘不哭了，终于放下心来，调侃道：&ldo;看娘子哭的样子，就像个小孩。你在这样哭下去，纵使是绝代佳人，也会变成貌丑无盐的。&rdo;

云娘决定自暴自弃到底了，索性口不择言：&ldo;我哭我的，大王觉得丑，不看不就行了。&rdo;

赵顼笑了，低声道：&ldo;偏偏我就喜欢看，有什么办法呢？&rdo;

云娘的脸不出意料的红了起来，赵顼伸开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却见她并未拒绝，不由一阵欣喜。云娘身上的墨香混合着梅花香，让人沉醉。

他缓缓道：&ldo;宫中不比娘子家里，说话做事要格外谨慎。我少时曾经因为直率冒失，吃了不少苦头，娘子就不要重蹈覆辙了。一时冲动非但不能帮我们达成心愿，反而会连累我们在意之人。&rdo;

云娘轻轻点头，他身上有沉水香和檀香的气味，让人觉得安心。&ldo;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rdo;，她只知道，这一世纵使前路多坎坷，也要顺着自己心意而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赵顼在耳边喃喃道：&ldo;你心中还是有我的是不是。为了解除你的禁足，我求了爹爹好久，如今你欠我一个人情，就留在宫中慢慢还吧。&rdo;

治平二年冬，江宁王安石的居所迎来了一位访客，年纪大约四十余岁，骑一头瘦驴，院子进内传报，王安石笑着出迎：&ldo;老仆耳背，没听清姓名，但据他的形容，我知道一定是晦叔。&rdo;

吕公著笑道：&ldo;几年未见，介甫依然如故。上回伯恭告诉我，他遣人下书金陵，见君不修篇幅，露颜瘦损，以为是看门的老兵，说与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伯恭所言不虚。&rdo;

王安石亦笑：&ldo;前岁我因居母丧，无暇顾及其他，样子是吓人了些。晦叔不是在京任龙图阁直学士吗，怎么来江宁了？&rdo;

吕公著叹道：&ldo;因濮议一事，献可出知江州，台谏亦为之一空，我上疏与陛下争论此事未果，遂自请出知蔡州，从此&ldo;三谏不从为逐客，一身无累似虚舟&rdo;。因此有空闲特地绕路来拜访介甫。&rdo;

王安石笑道：&ldo;晦叔来得正好，我们已经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吧，难得相聚，今日我们不谈国事，我这里有新酿的好酒，有朋自远方来，正当痛饮达旦。&rdo;

吕公著摇头笑道：&ldo;酒倒罢了，介甫家的饭食我是领教过的，特地从京城带来羊头签来下酒。君谟在京时，曾送了一两小龙团，其味清冽，倒是比酒强很多。&rdo;

两人来到厅上，吕公著亲自倒水煎茶递与王安石，却见王安石接过茶盏后，从衣袋里取了一撮消风散放入，拿出茶匙搅了搅，然后一口将茶饮干，称赞道：&ldo;这茶味道果然是好。&rdo;

吕公著惊诧之后大笑：&ldo;介甫还是老样子，只是可惜了君谟的好茶。&rdo;

王安石却毫不在意：&ldo;晦叔此次来访，必有所见教吧。&rdo;

吕公著点头道：&ldo;君素有经世之才，如今母丧已除，朝廷屡次征召，欲除翰林学士之职，介甫为何迟迟不应呢？&rdo;

王安石摇头道：&ldo;入职馆阁，也不过是做些舞文弄墨、寻章摘句之事，毫无意思，我倒是愿意出任地方，还能做些实事。何况我家累重，京中物价高昂，居大不易啊。&rdo;

吕公著笑了：&ldo;以介甫之才，京城并不难居。因濮议一事，朝廷人才凋零，况且如今边事日起，正当用人之际，介甫又何必执拗呢？&rdo;

王安石不为所动：&ldo;你我至交，自当直言不讳。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今上倦政，朝事皆委诸两府。韩相公为人又刚愎自用，非知我者。我实在不愿去趟这一摊浑水。晦叔的品行我一向敬服，若是晦叔为相，我辈自然可以言仕了。&rdo;

吕公著叹息一声，看来短期内王安石是不可能入京了。依本朝故事，凡在进士考试时取得甲科高第的，在派往外地任满一任后，就可以申请考试馆职，这是跻身高级官员最方便的路径。王安石在庆历二年以第四名及第，当然具有这一资格，但是他偏偏不肯走寻常路，这么多年一直辗转地方、屈沉下僚、就是朝廷两次召他赴阙应试，都果断拒绝。后来迫不得已赴京任职，没过几年便遭遇母丧回乡，此后一直屡召不起。

有些人说王安石是在仿效谢安养望，吕公著却觉得，老友是在等待属于自己的机会。他思索一阵笑道：&ldo;介甫高看我了，仕途坎坷，我岂敢望此。不过从此之后与介甫谈禅论理，悠游林下，倒是一桩乐事。只是你我如此便罢了，但不可不为子孙考虑，我闻令郎自幼颖悟、才高志远，不知可否有意仕途？&rdo;

提到长子，王安石亦颇得意：&ldo;此子倒是还有些才略，不过年纪尚轻，毕竟浮躁了些，如今在京城准备殿试。还要拜托晦叔多多教导。&rdo;

吕公著笑道：&ldo;介甫放心，我会给次兄修书一封，让他在京城留意照拂。&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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