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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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第1页）

&ldo;要吃吗?寿司。&rdo;他递给斑一双木制的，看起来像是随便削成的筷子，&ldo;不过都是我朋友喜欢的味道，甜的。&rdo;

斑接过，柱间掏出竹管准备去上游装水，斑留住了他，他从腰间小囊里取出一小瓶酒，晃一晃，&ldo;试试这个。&rdo;

他们共享寿司和清酒。饱足之后，柱间伸了个大懒腰，往后一倒，就这样躺在河滩上，他毕竟还是不常沾酒的年龄，脸庞上浮起一层熏熏然的薄红。顶上太阳艳烈，他横一只手臂到面上，遮住光。

他听到身边的男人从河流中抬起脚，抖抖水珠，赤脚踩在石上，重新打好绑腿。柱间是个心思缜密的少年人，他已经注意到这个男人浑身都带着风尘仆仆的迹象，他的衣衫尚整洁，但洗旧了，鞋底挟着异乡的土，脚心一片茧。

柱间问，&ldo;你走了很远的路吗?&rdo;

斑有条不紊地动作，应了一声，&ldo;算是吧。&rdo;

&ldo;在找什么吗?&rdo;

斑没有回答。

&ldo;有空还是要记得回趟家，&rdo;柱间貌似老成地说，&ldo;不然会有人想念吧。&rdo;

&ldo;又来讲这些道理。&rdo;斑笑了一声，&ldo;你从小时候起就这么……&rdo;

他没有说下去。

他陷入长久的静默，河面上的风吹过来，把他的头发拂开，间或露出一点眉目。他已不再有年轻时那种勇往的美丽，成了一个冷寂的中年人。再过一些年纪，他差不多就要变得老态龙钟，长发尽白，牙齿掉光，面部被皱纹切割，最终埋没。

柱间琢磨了一下，问，&ldo;你从前就认识我吗?&rdo;

斑答道，&ldo;我认识你很久了。不过，这倒也无所谓。&rdo;他扫了少年一眼，唇角一勾，薄有嘲讽，&ldo;像你这么固执的人，十四岁和四十岁都是一个模样，真是相当的无聊。&rdo;

少年十分疑惑，且大受打击，&ldo;是……是吗?呃，我真的这么无聊吗呜呜呜。&rdo;

斑托着下巴看着他，而后笑了，&ldo;不要沮丧。&rdo;他柔和地说，&ldo;这是你的优点。&rdo;

&ldo;你怎么会知道我四十岁是什么样子?&rdo;

&ldo;我猜的。&rdo;

&ldo;啊你真是狡猾!&rdo;少年一骨碌儿爬起来，凑近控诉他。斑越来越觉得有趣，笑出声，从前都是他被柱间逗得气急比较多，少有戏弄到柱间的时候。他与年少的柱间那双清亮的黑眼睛离得很近，恍然间可以以此为凭，一窥昔日那纯洁无暇的快乐心境。

他忽而抬手，将柱间抱住了。

他拥紧那少年，将他揽入怀中，将自己的面容埋在他尚还有些稚嫩的肩上。柱间不明就里，但没有挣扎，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去，抚了抚男人嶙峋的背部。

&ldo;你想找的东西，一定可以找到的。&rdo;他还不如成年后那样擅长不着痕迹地慰藉人，因而只能简单地这样说，&ldo;在那之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rdo;

&ldo;是啊，我可以休息了。&rdo;斑应道，很短暂的一刻过去，他放开了柱间。动作之间，柱间捕捉到男人眼中流转的一点莹润之光，察觉到他暖热的唇随声息一起，暧暧地贴在耳根处，&ldo;我也很想你，柱间。&rdo;

少年愣住了。

等他回过神来，男人已经穿上鞋，站起来。他不再停留，也不再回头，背影逐渐远去。他趟过了河流，深入到对岸的森林中。柱间恍恍惚惚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ldo;斑?&rdo;

没有应答。

于是他跑起来，也追过河流。但那身影已经不见，柱间加大音量，又喊了一声，&ldo;斑‐‐&rdo;

这一声惊动了森林，群鸟噼里啪啦地飞起来，回声一浪一浪地，从林深处倒卷回来，荡漾在河畔两岸，一笼晴空。

&ldo;斑‐‐&rdo;&ldo;斑‐‐&rdo;&ldo;斑‐‐&rdo;

如果有什么人正做着梦，那么他就在此刻醒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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