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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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第1页）

她说备年礼也不是胡说，年礼要在过年前送到，普通的家丁押着车队走两千里地，怎么也得花上两个月上下。也就是说，到十月的时候东西就得都有个谱了，现在已是秋收完了，稀罕物难得，提前准备并不夸张。唔，还得去找美娘。

梁玉信马由缰，马也通人性，一摇三晃将她带到了美娘的宅子。美娘与梁玉走得近，但因为是楣州杨氏的遗孤，该分的宅子还是给她分了一个。她家族的旧人、舅家的亲戚仆从想见她的时候都往这宅子里来，美娘总往作坊里泡着，每旬只有一天呆宅子里歇着。作坊有门禁，外人进不去，想见她的人都等着这一天。

秋收之后，又有些人来见她。今天这个时辰巧了，梁玉只见到两、三个人一面摇头一面往外走，很是惋惜的样子。

梁玉在门前下了马，守门人认得她，小跑着上来给她牵马、拴马。梁玉问道：&ldo;美娘在？&rdo;

&ldo;是。&rdo;

&ldo;还有客人吗？&rdo;

&ldo;早上来了几个，才走，现在没了。&rdo;

梁玉点点头：&ldo;通报一声吧。&rdo;

守门人不敢怠慢，飞奔着进去。阿蛮见状，伸手将梁玉的马鞭接了来：&ldo;拿这个进去，像什么话呢？&rdo;

&ldo;哟，学会教训我了。&rdo;

&ldo;呸，又来不正经了。&rdo;

主仆二人笑谈两句，美娘已像只小燕儿般飞了出来：&ldo;娘子！&rdo;

梁玉张开双臂将她接住了，拍拍美娘的后背：&ldo;怎么啦？走，里面说去。&rdo;美娘奔出来的这一段路已足够梁玉看清楚了，美娘的脸色很不好，眼圈儿有点发红，估摸着是与方才的人起了争执。

这事不难猜，美娘家正根正苗的就剩她一个了，旧部自然要来找她。美娘是个小小年纪就能认为叔叔豢养杨仕达很不妥当的人，现在也不至于犯晕觉得自己能做个女土司。剿灭杨仕达对土人的震慑是巨大的，一方面令人畏惧，另一方面也令人不安，不安就容易滋生种种阴暗。

美娘将梁玉让到书房，两人在榻上对坐，美娘深吸了一口气，小脸还是没有缓过颜色来。她是个聪慧的姑娘，却又早早的知道形势比人强，聪慧有时候不顶用，还是得会很形势。譬如她爹死了，叔叔当家，就要把她嫁了，她也没个话说。现在又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看起来是拥她为主，实则最重要的这件事情不让她做主。

【凡事还是得看准了说话顶用的人才行！】美娘翻来覆去想了好几个月了，朝廷肯定不会再同意多个土司，虽然从她的立场上来讲自己当家做主是很好。杨仕达全家的脑袋为证，这条路走不通，她得再想别的办法。只要留在楣州，叔叔杨信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杨信是主动，她却是有可能被动卷入丢命。那必然要另寻出路。

交给朝廷，很有可能是地方官给她选个婆家嫁了，全不由自己做主。算来只有梁玉合适托付，因为梁玉不必图谋她什么。【早晚都要投靠，不如早些表表明心迹，也好早早相处。】她不希望梁玉再用&ldo;抚孤女&rdo;的态度对她，她希望是&ldo;自己人&rdo;，梁玉对&ldo;自己人&rdo;一向是不亏的。

今天，美娘又与上门来的旧仆争执了一场，就下定决心找梁玉去表明心迹，哪知梁玉自己来了。

美娘看侍女托盘奉了茶来，亲自捧给梁玉，问道：&ldo;娘子有什么事要吩咐我？&rdo;

梁玉接了茶，笑着反问道：&ldo;我找你就非得有事？就不能来看看你？不看还不知道，这自己个儿委屈呢。&rdo;

美娘笑笑：&ldo;没委屈的。&rdo;

&ldo;坐下来慢慢说。&rdo;梁玉今天来是拿&ldo;帮我选礼物&rdo;做引子，问一问美娘对将来的打算。作坊步入正轨了，正经该关心的事情也得办起来了。

美娘既打定主意要靠着梁玉，也就不藏着掖着，在梁玉面前一跪，抱着梁玉的膝盖就哭了：&ldo;娘子，你帮帮我吧。&rdo;

梁玉茶没喝上一口，赶紧将茶盏放下：&ldo;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rdo;

美娘哭得泪人儿一般：&ldo;娘子，这道坎儿我再不过去，以后就过不去了！&rdo;

梁玉将人提了起来，接过阿蛮递来帕子给美娘擦眼泪：&ldo;哭能哭过去吗？&rdo;

&ldo;那得看能不能将您哭得心软了呀。&rdo;

&ldo;噗，&rdo;梁玉笑了，&ldo;这是什么话？什么事儿？&rdo;

美娘道：&ldo;他们叫吓着了，山下的种种生计他们应付不来，就想推我出来。我又不傻！杨仕达尸首还没烂干净呢，我何苦去做这个事？&rdo;说一不二谁不愿意？那也得先有命。

想法与梁玉不谋而合，拍拍美娘的肩膀，说：&ldo;你很明白呀。那你有什么打算没有？&rdo;

&ldo;我以后就靠着娘子，行不行？&rdo;怕梁玉会错意，美娘又加了一句，&ldo;以后您回京里，也带我去吧。&rdo;

&ldo;真是孩子话，你就不想家么？&rdo;

&ldo;就剩我一个人，想什么。&rdo;美娘有点赌气地说。

梁玉道：&ldo;我想想。&rdo;

美娘怯生生地问：&ldo;是不是……不太好办？&rdo;

梁玉道：&ldo;你要真下定了决心，以后就再也不能看楣州一眼了，你能做到吗？&rdo;美娘的出身对朝廷来说就天然不能算是忠诚度很高，再跟故土有联系，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她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取信于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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