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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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第十一回狠心娘抱缺忍天命慈仁嫂成全开心窍

景花在朦胧中好像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飘荡，那嘈杂的声音由远而近，不久豁然开朗，耳畔那呼天抢地的哭声嘎然而止。她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睑，才发现已躺在二嫂的床上，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群。

&ldo;醒过来了，苍天有眼，也是我女儿命不该绝！&rdo;一张由悲转喜的慈祥老脸映入眼帘。她就是生养了她又逼她走向绝路的老母，此刻她老泪纵横，痛不欲生，瞬间苍老了许多。要不是玉莲玉林扶住，早已瘫痪在地。只是那饱经风霜的纹沟里仍然深藏不屈的威严，说不清是责怪女儿绝情，还是悔恨自己狠心，导致了这场灾难。她身后排列着景前、景山、景明，阴郁掠过一张张木然的国字脸，没料到一桩极平常的许婚，竟发生了人命关天的大事，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憾。

景花清醒后就想一见为他殉情的人，但没见着，却发现苦命的景芳……

景芳排行景聚之后，又叫聚妹。五年前嫁到石子路洪村，丈夫发疯走出，至今不知下落。公公洪秋伯贪财纳媳，造害一家二代三亡啷当入狱，幸好花钱消灾释回，也感悟了尘世无聊，就代儿子洪伟山给她写了一纸休书，容她嫁留两便，不再与洪家有涉。一日夫妻千日恩，她虽还回自由之身，但骨子里还是恋着洪伟山的。于是放弃那份薄薄的家产，只拎一包更换的旧衣裳，含着两泡热泪，一步一回首地离开石子路，踏上生身落土的家园。

她没进村，就有人告诉她；&ldo;你妹恋上景连，高堂另许他人，想不开便寻了短见，幸被景连救起，被抬到西院，还没有缓过气来呢！&rdo;

景芳&ldo;哇&rdo;了一下失声痛哭，直奔西院，挤进人群，来到床前，看到奄奄一息的妹妹，想起自己悲惨的人生遭遇，更是大哭一场。

景花悠悠醒来，大家见已无大碍，才松了口气，不久便纷纷散去。景花见不到连哥，对母亲、哥嫂犹为反感，就转向面壁而泣：&ldo;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除了塘里还有井里，不然的话还有绳索。我死了，看你们拿谁来去朱家顶杠？&rdo;

范氏听了心如刀绞，家里数她最小，集家宠于一人，视为掌上明珠，对她百依百顺。就这么一桩没称她的心愿，就要寻死觅活，闹得整条阴阳街都轰动沸翻，遗笑八方。连自己的亲生娘、兄嫂都反目不认。生就这种死脾气，别说嫁了，即使老死闺阁，日后还有安宁么？我还能指望她驼我上天？&rdo;

玉莲善解人意，深深理解姑母心有苦难言，就上来正言开导：&ldo;姑娘的婚姻是有些不顺心的。但你是聪明百达的，理该设身处地为家里人想一想。为娘的，做哥嫂的那一个不为你好，从本意上来说也是为你着想吧，朱家殷富，那位后生官也是水洗似的，难道还不配？非要泥腿子？我们谁还忍心让你跳进火坑不成？&rdo;

景芳听不过去，就发了话：&ldo;大嫂，景花是生死的牛脾气倔强好胜，认定的事儿是九牛二虎都拉不回来的，如果能懂得那些理儿也不会走这条路了。如今她是阎王爷处报到过的人，极需要安静，你也累了，先回去歇着，让我同二嫂慢慢开导罢！&rdo;

玉莲在人前谁敢应口？不想被还不知头道的大姑娘抢白一番，心有所不服，正要数落她，却被姑母使眼色止住，范氏趁机吩咐景芳：&ldo;你同玉林好生看着，千万别让她再做出傻事来！&rdo;说着，才被家人簇拥着怏怏离去。

玉林送走婆婆，立即关门上闩，叫景芳扶起妹妹，自己端碗姜汤来喂，笑着说：&ldo;你也用不着和他们呕气，还是趁热喝口姜汤解解水气，消消火气！&rdo;

景花摇摇头：&ldo;你们也别费心机了，我不会喝的！&rdo;

&ldo;没数连整个枫树塘都被你喝个干底朝天，还多余这口黄汤么？&rdo;玉林一句戏谑，逗得她破涕而笑，笑了又哭。

&ldo;景芳，闺阁嫌我们身份低贱，不够面子，你去请个有头面的人来，看这个小蹄子还喝不喝？&rdo;

景芳抿嘴一笑，打开角门，竟带进一个人来，景花眼儿一亮了，他原来是朝思暮想的连哥。就激动得舒开双臂与他抱头痛哭：&ldo;我还以为能同你生死相随，白头到老的，可……&rdo;景连已悲愤交集，那无奈的热泪点点滴滴落在她的胸前，却还替她抹泪：&ldo;你不活我能活么？你别再做傻事了，答应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rdo;

景聚师接到口信，心如火燎地从西门畈水碓里赶回家来。先到自己的西院看了景花和景芳，同玉林商量好对策，然后到堂屋向母亲力陈景连和景花匹配种种好处，主张坚决退掉树丛沿聘礼。这一切由他来承办。然而母亲说：&ldo;朱家良田百石，女婿知书达礼，只道我们丫头不配？既然许身于他，又为何出尔反尔？&rdo;

景聚回道：&ldo;当时订亲时，老张婆带来这位书生，操着兰溪口音，不像树丛沿人，有人问媒人怎么一回事？可媒人吞吞吐吐，说不清理由，也许有诈？&rdo;&ldo;你说的不无道理，可连儿已上家谱，确定了兄妹关系，万一犯了族规，得罪整个姜性，我们吃罪得起么？再说弃儿身份一旦暴露，朝廷还在各地搜逮天国流寇，风声鹤唳，我们不得不防着。这也许上苍安排，我们还是认命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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