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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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那位女青年反应过来，夸张地张大嘴，&ldo;哇，原来，你在推销旅行册啊！&rdo;她将书从男青年手中夺过去，翻了翻，把目光落到定价上，&ldo;哇，你也太黑心了吧？定价二角五分钱一本的破书，竟然敢喊五块钱一本的高价。&rdo;

男青年双手抱到胸前，笑眯眯的样子，没做任何解释。

女青年又翻了翻，做出欲扔不扔的样子，问道：&ldo;原价，卖不卖？不卖，我可走了。&rdo;

男青年仍旧抱着双手，仍旧笑眯眯的样子，&ldo;小姐，你大老远从西安跑到海南岛，路费花了多少？中途，花过冤枉钱吗？怎么，你现在双脚才刚刚站到港口，便一叶障目了？就心疼区区五元钱了？&rdo;他轻轻地从对方手里取过那本小书，脸色变得严肃起来，&ldo;只花五元钱，让你一夜之间变成岛上通，这生意你认为值吗？&rdo;

附录：中国&ldo;欢&rdo;姓第一人（4）

的确，男青年这句话说到了人们心坎上。凡是有过漂泊经历的人都有这样的体验，初到一个地方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熟悉环境，用打工者的话来说：先踩熟地皮。这样一来，没等那位女青年完全反应过来，四周的旅客便纷纷掏钱买书。没有多久，旅行袋中的书已经卖光了。

男青年卖书的过程被一位中年男人一针不漏地看在眼里。等其他旅客散得差不多后，男青年转过脸望着中年男人粲然一笑，从后腰间抽出一本书，递到对方面前，热情地说：&ldo;老乡，送给你。&rdo;

中年男人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倒退了好几步。他吃惊的不是男青年送书的举动，而是对方突然用四川话说出的老乡二字。

&ldo;老乡？&rdo;中年男人虽然愣愣地望着男青年，但是，说出的话却是自自然然的家乡方言了，&ldo;你怎么知道我是四川人？&rdo;

男青年露出两排白牙，脸上的笑容也如白牙似的晃眼。他说：&ldo;你先把书收起来。&rdo;

中年男人一只手犹犹豫豫地接过书，一只手朝衣袋伸去‐‐他准备掏钱。

男青年立刻用语言止住了中年男人掏钱的动作，&ldo;我说过，这本书，送给你。&rdo;

中年男人将书卷入手掌中，再次问道：&ldo;你怎么知道我是四川人？&rdo;

男青年脸上仍旧是那种牙齿般白得晃眼的笑容，&ldo;我不仅知道你是四川人，我还知道你是从江津出来闯海的人。&rdo;原来，就在那艘海轮泊到港口，从海轮里涌出如潮人流时，中年男人刚好来到男青年身边，望着那些闯海的人们走出船舱，他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句四川方言：&ldo;龟儿子，人些一串一串的好多哟。&rdo;

听完男青年的解释，中年男人恍然大悟：难怪对方一下子就猜中了我的老乡身份。

这时候，男青年指着那本书，笑着说：&ldo;老乡，我卖书，自己给自己订了一个规矩。&rdo;

&ldo;什么规矩？&rdo;

&ldo;外地人，五元钱一本，不少一分一厘，休得讲价；四川人，减一半，二元五角一本；重庆人，每本一元；至于像你这样的江津老乡嘛，&rdo;他缓缓地吐出一个字，&ldo;送。&rdo;

中年男人一边翻着书一边问：&ldo;你怎么想起做书生意呢？&rdo;

也许，中年男人顺便问问而已，然而在男青年听来，却属于一种商业机密。因此，男青年装出没听到对方的问话，弯腰拾起旅行袋，又将矮凳放入袋中。末后，他伸出一只手，说：&ldo;老乡，再见。&rdo;

中年男人握了握男青年的手，&ldo;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到哪儿找你？&rdo;

男青年想了想，吐出三个字：&ldo;再说吧。&rdo;一边说一边朝不远处的三轮车走去。很快，三轮车载着男青年一路轰响着消失在灼热的阳光里。

没有打工经历的人对&ldo;再说吧&rdo;三个字，更多的是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中年男人有过漂泊经历，他对这种萍水相逢时的&ldo;再说吧&rdo;是再熟悉不过了。想必，&ldo;再说吧&rdo;这三个字眼里，每一笔每一画，浸润着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古旧情怀的同时，也竖起了现代人在推销保险时专门杀熟（整熟人）的人心隔肚皮，进一步说，透过&ldo;再说吧&rdo;三个字，可以锐利地看到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此其一；其二，大多数情况下，类似这样的相逢都不会再有后会的日期，彼此间不可能也无必要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因此，&ldo;再说吧&rdo;可以理解成一种婉转的拒绝，也可以理解成一种未来的期约，当然，还可以理解成一种永不再见的分手。倘若萍水真有重逢，除了缘分，还有什么呢？

男青年回到旅店，还没换下汗淋淋的衣服，忽然听到大街上传来一声惊呼：&ldo;乌云来了。&rdo;

的确，海岛上空忽然阴沉起来。先，一片薄薄乌云如邻家有女初长成般羞怯地缓缓飘来，后，一大片浓重乌云如一家有女百家求似的追求者急急地赶来，再后，便隐隐响起结婚多年彼此生厌后的恶夫追打弱妻时咚咚奔跑的雷声……对于这种乌云遮住太阳即将打雷下雨的前奏情形，男青年在四川盆地见得多了，一点都不新鲜。然而让男青年目瞪口呆的是，海岛上的人们对于乌云的到来，不仅不反感不厌恶，相反，他们却像迎接新娘子进门般地兴高采烈起来，一些大街上行走的女孩子，先是相互牵着手雀跃不已，继而欢快地拍起巴掌，仰望天空，连声说：&ldo;乌云来了，好日子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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