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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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此时郭靖亦奔了出来，问道：&ldo;五师父，怎么了？&rdo;

一名白衣男子喝道：&ldo;你们家马把我们家骆驼伤了，怎么说？&rdo;转头一瞧，一匹骆驼胸前果然血迹斑斑，衬着雪白毛皮，极为显眼。

韩宝驹吓了一跳，抢步上前察看，却被那男子一掌搡开，斥道：&ldo;走开！动手动脚的干什么？&rdo;

韩宝驹不提防，被推了一个趔趄。他脾气暴躁，登时心头火起，怒道：&ldo;我是好意，要看看你们骆驼伤势，为何出手不逊？&rdo;

那男子冷笑道：&ldo;你懂什么？这白驼是西域来的奇珍，只怕翻遍整个中原，都凑不出来这么八头。若是伤了，你赔得起么？&rdo;瞧他长相，果然肤色白皙，高鼻碧眼，是西域人士模样。

双方正剑拔弩张，忽闻郭靖惊道：&ldo;三师父！马……马伤了！&rdo;声音里带了哭音。

韩宝驹回头一瞧，郭靖手中洁白的汗巾子上尽是殷红血渍，不由得吃了一惊。夺过手巾，往红马右肩上一抹，也是满肩的鲜血。

他反而回惊作喜，&ldo;哈哈&rdo;一笑，说道：&ldo;这不是血，是汗！&rdo;

郭靖一愕，道：&ldo;汗？红色的汗？&rdo;

江南六怪等此时亦赶了出来，朱聪饱读诗书，见多识广，摇头晃脑地道：&ldo;不错。这是一匹千载难逢的汗血宝马啊，《史记》和《汉书》都有记载。原是大宛来的奇珍，汉武帝当年兴师动众，讨都讨不来的，不想竟被你得了。&rdo;

那白衣男子冷冷地道：&ldo;阁下的马好坏我管不着，伤了我们的骆驼，可要向诸位讨一个说法。&rdo;

慕容复袖手旁观，这时道：&ldo;骆驼没事。&rdo;

抬手于白驼胸前轻轻一拭，果然血迹应手脱落，是蹭上的马汗血色。那男子一愣，伸手一摸，见坐骑果如他所言般无事，一时理亏语塞。

萧峰见状打圆场道：&ldo;没事便好。都散了罢。&rdo;众人陆续散去归坐。

这时各色小菜面食逐一送上桌来，朱聪轻摇折扇，讲起汗血宝马故事，旁征博引，神采飞扬，引得旁桌一众白衣人亦侧耳聆听，不住转头打量门外的小红马。

慕容复净过手走回，一名白衣男子立起身来，似有意，似无意，往过道当中一站，恰好拦住他去路。这男子眉目如画，清俊当中隐含英气，俊逸夺人，颈间围系的白狐裘无半根杂毛，肤光同裘衣一色，然而往慕容复面前一站，却顿时落了脂粉气。

过道甚窄，只容一人转侧。慕容复未加注意，头也不抬地道：&ldo;请让一让。&rdo;

那男子微笑道：&ldo;适才听公子说话，交关亲切。公子也是江南人？&rdo;说的是一口软糯苏白，挂了当下时兴的京音，极为动听。

慕容复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只见对方似笑非笑，一双妙目波光流转，向他周身上下打量。

郭靖深知师父性情脾气，不由得为这人捏了一把汗，岂不料慕容复皱一皱眉，却并未如料想中一般发作，只淡淡地道：&ldo;借过。&rdo;朝旁跨出一步。

那男子见他不睬，身形疾动，上前出手阻拦。他身法也算得上快捷灵动，然而却不知怎么的，竟尔扑了个空。这一下没拦住，呆了一呆。回身看时，慕容复已自他身边擦过，径直走去，自顾自归座。

他愣了半晌，讪讪走回去坐下，满脸惭色。同伴见他垂头丧气地归来，无不掩口窃笑，几个人头碰头窃窃私语，眼光不住向慕容复这边飘来，这一回却是惊讶多于觊觎了。

郭靖背对他们而坐，只听得其中一人诧道：&ldo;这人会武功。身手似还了得。&rdo;

另一个悻悻地道：&ldo;确实了得，我适才竟然瞧不清他身法。不知跟少主比起来本事如何？&rdo;

另一人接口笑道：&ldo;他自然不是少主的对手啦。你要真喜欢他，跟少主说一声，让他替你擒了来，金屋藏娇，如何？&rdo;

他们本来压低声音说笑议论，这些话却是刻意提高了声音说的，说到这里，忽而爆发出一阵大笑。

郭靖不禁有一些气愤，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起身便欲去找邻桌理论，萧峰眼明手快，一手压住他肩，轻轻一用力，将他又按回座上。

欲言又止，只一笑，道：&ldo;不必当真。&rdo;

郭靖忿然道：&ldo;他们对师父无礼。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难道就这么算了？&rdo;

朱聪轻摇折扇，笑叹道：&ldo;俗话说，&lso;好男不同女斗&rso;，她们又不曾真正怎样。这口气恐怕也只能咽下去了。&rdo;

郭靖不解其意，愕然道：&ldo;什么意思？&rdo;

全金发执起调羹喝汤，似忍俊不禁，压低声音道：&ldo;她们都不是男人。靖儿，你还没瞧出来么？&rdo;

郭靖一愣。

再往邻桌看去时，这群人虽然作男子打扮，却个个身形纤细，步伐轻盈，望向慕容复时，晕生双颊，含情脉脉，神情笑貌俨然是女子模样。

郭靖着实呆了一呆。在他心中，慕容复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然而茫茫大漠之上，草原之中，一个人，尤其是男子的美，是无关紧要的，重要的是强健体魄、睿智头脑和坚韧心性，因此似乎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他怀抱着这个自以为隐秘的发现度过了少年岁月，这个秘密被毫无杂念的孤寂打磨得像一件珍贵的宝物，历来只由他一人独享。如今到得繁华中原，这个秘密却不再成其为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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