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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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第1页）

&ldo;所谓君臣遇合，如唐太宗以魏征为谏臣，可魏征先仕李密后仕建成，却直至太宗朝才能够一抒胸怀，成了唐太宗的一面明镜。太祖皇帝以赵普为谏臣，当年赵普上表章触怒太祖，表章被撕成雪片，赵普却粘好表章，第二天再继续呈上来……&rdo;

仁宗不禁叹道：&ldo;赵普好韧性。&rdo;

&ldo;然而，赵普却也只能做太祖的谏臣。&rdo;太后断然道。

&ldo;为何？&rdo;仁宗问道。

&ldo;因为只有太祖爷和赵普，才能那份信任和默契，这份信任和默契，其他人是勉强不来的。&rdo;太后不便细说太祖驾崩前后朝中的纷争，只得一句话点到即止，转而道：&ldo;太宗皇帝任用寇准为谏臣，当年寇准为了进谏，可以在太宗皇帝转身而去时上前硬扯住他的袖子拉回座位上来‐‐&rdo;

仁宗啊了一声：&ldo;好胆色！&rdo;

&ldo;然而，&rdo;太后叹息道：&ldo;寇准为人过于刚强自大，他是太宗皇帝一手提拨，对太宗皇帝有敬畏之意，然到了先帝跟前，便不免有些刚愎擅权的举动。所以一朝天子用一朝谏臣，以免臣下坐大，太阿倒持。&rdo;

&ldo;所以鲁宗道就是母后的谏臣吧！&rdo;仁宗悟道。

&ldo;不错。&rdo;太后颔首：&ldo;我也需要一个我自己的谏臣。皇儿，你将来也会找一个属于自己的谏臣，只要有一个真正可以起到以人为镜的谏臣，便可终身信之，要让他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哪怕他会把你气到要杀了他，你也要取用心而容他忍他，要有可纳万物的帝王胸怀。&rdo;

仁宗却似乎捕捉到太后有意避过的一个话题，他低头沉思了片刻：&ldo;那么，父皇的谏臣是谁呢？&rdo;

&ldo;你父皇么……&rdo;太后眼中有一丝的闪神，立刻又镇定下来：&ldo;你父皇为人谦厚，善能纳谏，你父皇的谏臣最多，李沆、寇准、李迪等人，都是你父皇得用的谏臣。就连鲁宗道，也是你父皇发现的人才，特地留给我作谏臣的。&rdo;她的话沉稳有力，充满了不可置疑的尊崇之意。

然而她的心却是被这一句话而起了叹息之意，真宗一生，的确没有一个真正留得住的谏臣，这也的确是一件憾事，若非如此，也不会弄后期王钦若等人擅权弄鬼。然而，真宗毕竟是她的丈夫她的君王，莫说她不许别人对真宗的处事治国有任何非议，便是连她自己偶而闪过一丝否定的想法，都会觉得有些不应该。

仁宗自然懂得她的意思，想了想忽然笑道：&ldo;母后说最重要的可以终身信之的谏臣，只要有一个足矣。父皇也肯定有一个终身信之的谏臣，只不过母后没说罢了……&rdo;仁宗停了一停，见太后疑惑地看着他，方才慢悠悠地说道：&ldo;便是母后！&rdo;

&ldo;噗‐‐&rdo;太后看了半日见他不说话，正端了杯茶在喝，一听这话，不由地把茶喷了一地，指着他笑着说不出来：&ldo;你你你、你这孩子好的不学，倒越发会说奉承话了。&rdo;

仁宗正色道：&ldo;母后日常教导儿臣，都是做人的大道理，治国的大策略。母后深通谋略、心怀天下，既然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母后才是父皇可终身信之的人，也是唯一能够终身进谏父皇的人。&rdo;

太后收了笑容，摇了摇头：&ldo;不，母后不是谏臣。&rdo;

仁宗不解地看着她：&ldo;不是？&rdo;

太后叹道：&ldo;谏臣不仅是进谏之用，更是位列朝堂上的一个衡器，有一个刚直不阿，不畏天子的谏臣立于朝中，那些大大小小的臣子们，行事也得掂量三分。像丁谓这样的前例，是万不可再发生了。谏臣不但是鉴君，更是鉴臣。人人都在这面大镜子前，收敛几分。一个心底无私，毫无情面的谏臣，用来节制臣子们的结党擅权，是最好不过了。所以，我会包容一个谏臣，也必须留着一个谏臣。&rdo;太后的声音极为冰冷，听在仁宗的心中更是寒气直冒：&ldo;官家，这就是帝王之道，用人之术。每一个臣子的安排布置，留与弃，都如同棋子，要从全盘考虑。&rdo;

仁宗恍恍惚惚地出了崇徽殿，也不知道何时坐上了御辇，等御辇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在保庆宫了，杨太妃站在宫门前，似已经等了很久，见他下辇，连忙迎上去将他带进内殿，又迸退左右，这才悄悄地问：&ldo;官家，事情怎么样了？&rdo;

仁宗脸色仍有些苍白，忽然笑了一笑道：&ldo;小娘娘，桢儿惭愧得紧，原以为他们在朝堂上胡说八道，大娘娘一定会生桢儿的气‐‐&rdo;他顿了一顿，见着杨太妃满脸忧色，忽然笑了。

方才他正在保庆宫内，忽然听阎文应来报说鲁宗道在朝堂上顶撞了太后，杨太妃听了具体情况后，忽然脸色一变，便要他立刻去崇徽殿向太后请安，并请求治罪鲁宗道。

杨太妃自他去后，便一直悬着心，却见仁宗顿了一顿又继续道：&ldo;鲁宗道什么也改变不了，母后要做的事，谁也左右不了。&rdo;杨太妃的脸立刻变得惨白，却见仁宗反而微微笑了起来：&ldo;小娘娘太关切桢儿，所谓关心则乱吧！却忘记了其实在大娘娘的心里，对桢儿的好，并不亚于小娘娘啊！&rdo;

&ldo;方才你们谈了些什么？&rdo;杨太妃忍不住问。

&ldo;谈了……&rdo;仁宗的笑容绽开：&ldo;大娘娘教我帝王之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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