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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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第1页）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象太后这样精力充沛，太后身边二十来个内侍女官辅助太后处理事务，外头翰林院、诸大学士、满朝文武，竟然都跟不上她的思路她的行动。

而她又不止是这些让他惊奇，小时候顽皮，把所有的诗文背得混杂不堪，太后头也不抬，哪一句出自何书何页何句，一句句理得清清爽爽，那时候他就非常迷惑地想，怎么她什么都知道呢？

这些年她身为太后，基本上只让他看到她在处理朝政，她在执掌天下。可是永远在某个偶而的时候，飘进他耳中一言半语，让他去想象另一个母后。

那天在金明池，新进的一批才人们在骑马比箭，他赞好，杨太妃却懒懒地说了一句：&ldo;比太后当年可差远了？&rdo;他却惊异了，那个高高在上端凝如山的人，也会骑射，也如下面的尚才一般，红衣如火抬手射鹄？

那一次大寿前几天，宫中奏乐，他看到太后倚榻卧着，听到一个音节时眉头皱了一下，他后来走出去悄悄一问，果然是这一个音节上走了调，于是他知道了，太后很懂音乐，但是，他从来没看太后提过。

那一天看奏折，看到永安军奏报去年占城稻面积扩大，收成增加，于是顺口问了一声：&ldo;这占城稻是什么时候开始种的？&rdo;然后大学士晏殊很奇怪地说，占城稻是当年太后首种成功的，天下皆沐恩德，怎么官家不知道吗？于是他又知道了一件关于母后的事。

细想这些点点滴滴，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令他惊异莫名。有时候他觉得沮丧，他是她的儿子，为什么她深藏不露却无所不知不所不精，而他自己却是样样稀松平常呢？

她甚至不曾为这个责怪过他，她经常赞赏他鼓励他，可这种赞赏鼓励，是母亲对儿子宠爱式的，那种&ldo;官家近日又大有长进了&rdo;的口吻，在他眼里，跟夸奖&ldo;从广昨日又长了一颗牙&rdo;式的夸奖也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仁宗不由地说了一句：&ldo;儿臣怎么比得上母后？&rdo;

太后看出他的心思来，轻轻松松地说了一句：&ldo;那是你年纪还小啊！&rdo;

仁宗涨红了脸：&ldo;儿臣年纪已经不小了。&rdo;他顶了这一句，又觉得很沮丧：&ldo;可是，对朝政还是难以着手！&rdo;

太后哈哈一笑：&ldo;这算什么，谁又是天生圣人，还不是历练出来的。&rdo;自家的儿子自家爱，仁宗虽然自我感觉沮丧，但是在她的眼中无处不好，这孩子宽厚克已，仁爱孝顺，她眼中一扫而过莫说各皇族宗室无人可比，便是连带算上其他年青才俊，也都要逊他一筹。数将过来，也只不过比先帝略差这么一点点而已。

皇帝如今的年纪，也和当年她初遇先帝时差不多，只不过当年她遇先帝，是逃难贫女和一朝亲王，自是仰视的眼光。如今是母亲看儿子，自是俯视的眼光。也因此当今天子在她的眼中，终究是比先帝差了一点点。

但是就算是先帝，也是三十岁上才继得皇位，而且此后也有她一直在旁边辅佐，更何况如今官家还小，更是不必着急。

她看着仁宗的神情，知道他有些求好心切，凝神一想道&ldo;去了天雄军的陈尧咨，你可知道？&rdo;

仁宗点了点头：&ldo;儿臣记得，是已故枢密使陈尧叟的弟弟。&rdo;忽然想起方才太后问他&ldo;满朝的文臣大臣，以何得升迁，有何长处，有何短处&rdo;的话来，又忙道：&ldo;他是父皇考中的进士，善射，是个神箭手，好像听说还脾气暴燥。&rdo;

太后满意地点头：&ldo;不错，这就是察人，朝中文武之臣，你得把他们的好恶来历都掌握。&rdo;然后就转了话头：&ldo;陈尧咨曾经对我说起过一件趣事，如今我倒想说给你听听！&rdo;

仁宗忙洗耳恭听。

太后道：&ldo;陈尧咨善射，当世无双，他亦以此自矜。一日射于家圃，偏有一个卖油翁，立而睨之，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尧咨不忿就质问他&lso;吾射不精乎？&rso;那卖油翁却说&lso;不过是手熟罢了。&rso;说着便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沾油。&rdo;

仁宗道：&ldo;这一手绝枝倒也难得。&rdo;

太后轻松道：&ldo;也不算难得，手熟而已。尧咨是个神箭手，一天不知道要练多少回射箭，积了多少年下来。那卖油翁天天卖油，这倒油的手法，只怕练得比尧咨更久更多。&rdo;她抬头含笑看着皇帝：&ldo;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个故事吗？&rdo;

仁宗隐隐感觉到了一些，忽然间有些哽咽：&ldo;母后！&rdo;

太后伸手，替皇帝整了整衣领，慈爱地道：&ldo;母后并不比你聪明比你强，但母后比你多了四十年的时间，来观察掌握这一切。天底下的事，就这么简单，唯手熟尔！我的皇儿，将来一定会比母后做得更好！&rdo;

仁宗一阵激动，陡然间信心百倍，昂首看着太后道：&ldo;母后放心，儿臣将来一定会做得更好，一定会有手熟的时候。&rdo;然后跪下：&ldo;可是目前，儿臣还需要母后继续训政。&rdo;

太后拉起了皇帝：&ldo;好！&rdo;

第三十二章晋祠风云

&ldo;……高侔紫极威神异，回据柔灵胜势宣。矗矗端平规景叶，煌煌丰丽圣功全。承隅阳马层云隔，鸣磬花台晓色先。别笈籙缄龙印字，清坛香奏鹊鑪烟。流泉灌注通河汉，列馆回环接洞天……&rdo;这是当朝副相夏竦为玉清昭应宫所写的贺诗中的几句，虽说应制诗难免乏味，但从中玉清昭应宫的辉煌与精致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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