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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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葛方礼的家务事（第1页）

因为急着赶路，大人们胡乱吃过东西，连鸡汤鸡肉都不香了。几个小娃儿却吃得香甜，没有被逃荒这事影响胃口。

葛家院子里几支火把熊熊燃烧，大壮，二壮，长福长禄几个在磨麦子，刘满仓，葛老爹，三壮，长乐几个往车上装粮食。

苏小姨带着婆婆儿媳做干粮，苏氏刘氏兰氏在房里收拾行李。

至于回娘家报信，兰氏的娘家近，兰氏爹娘明确表示要去腾州府找儿子去。兰氏的一个哥哥在腾州府找了份工作。

刘氏的娘家离得太远，爹娘又不在了，兄弟姊妹之间平素来往不多。刘氏也不好拿没影的事儿去报信。

至于苏氏的哥嫂，不好意思啊，换人了，压根儿没往这方面想。

葛方义葛方礼两人厚着脸皮来找大哥，说家里的粮食和重些的行李存放在大哥家。

葛老爹见了这两个弟弟脑壳就疼，又无可奈何，买个骡子和牛是要十几两银子的，村里买得起的人没几个，这两个弟弟见大哥家有骡子有牛，又那里肯买，反正农忙时厚着脸皮借来用个一两天，为这，苏氏没少在葛老爹面前唠叨。

葛老爹牵了家里那头牛给了两位弟弟，让他们牵回家自己去配车架子。老二老三还想着每家一头牛车或是骡车，被葛老爹一脚踹走“你们家又有多少粮食要拉，就你们家那点家当，几个儿子每人背一点都上路了，我是看那几个小娃娃叫我一声大爷爷心疼他们才借给你们，这个时侯你们记得心疼这个心疼那个，早干嘛去了，你看看老四两口子，我给一样的家产，别人就养了两头牛，你俩呢，牛毛都没一根，自家娃儿自家疼，再啰哩啰嗦，让他们歇着，你们自已推车去才叫本事，牵了牛快滚，看着让人生气。”

方义方礼从小被大哥打骂着长大，早炼就一身铜皮铁骨，此时被骂，也不以为意，当下牵了牛回去了，葛老爹跟在后面吼了一嗓子：“等一下如果听到你们两家婆娘吵吵闹闹，那牛我就拉回来。”这话是说给两个不省心的弟媳听的。

老二老三家的这两个妯娌这些年没少为些鸡毛蒜皮的事争争吵吵，只不过有他这个大哥镇着，平时的吵闹仅限于妇人之间的口角官司，两个弟弟倒没有交恶，但是如果不提醒一下，装东西的时候一准儿又要吵架。

家里人多东西多，五辆骡车也挤得满满当当，长胜一看，这哪行呢，这是逃荒又不是搬家。一通忙乱后，又清理出一堆可用可不用的东西留在屋里，比如芦花被，蓑衣，冬天的那些烂棉衣，特占地方。

村子里其它的人家，想跟着一起逃荒的在家急急忙忙收拾行李，做干粮，有骡子有牛的人家套好车子，没有骡子，牛的人家就把那独轮，双轮的推车拿了出来，装了一些要用的东西。

那些不想跟着一起去的则和家人窃窃私语：你们傻啊，秀才公也不是神仙，他说有瘟疫就有瘟疫啊，你听他胡扯。瘟疫是瘟神下凡，是老天爷对咱们的惩罚。我们不防再看看，迟个两三天再说，你们以为抛井离乡那么容易，光路上的流民都够喝一壶了，再说了，路上吃什么喝什么，没吃没喝的不也是死路一条。更何况……

四处看了看，压低了嗓音：这次要去的人家不少，那些个带不动的行李和家俱不就是我们留下来的这些人的，说不得我们还可以住住方仁叔家的青砖大屋子，万一出去的那些人有个什么好歹，他们的田地……嘿嘿嘿，那些个田地，我们多占个几分半亩的，到时死无对症。

听他说完，家里人不禁肃然起敬：不愧为当家的，站得高想得远，想法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有这种想法的人还不少，葛方礼的婆娘向氏就在他耳边吹风：“你傻啊，干嘛要跟着去逃荒，这大热天赶路，热都热死了，我们不走，大哥家那么好的房子我们不就可以住了吗？还有大哥家的田地，大哥不在，还不都是我们的。”

葛方礼两眼一瞪：“臭婆娘少在我耳边啰哩啰嗦，大哥在哪我在哪，你要舍不得走，你留下便是，你那份口粮给你留下，你住到我哥嫂屋里也随你。”

“你们老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我家大侄子是谁啊，打小就是神童，你看看这十里八村的，不不，整个马溪镇，那可是唯一一个每月从朝廷领钱粮的秀才老爷，在县老爷跟前都是有座位的人，我们一家子不跟着他，听你这臭婆娘瞎逼逼？”

“要走就快收拾，不想走滚一边去。”

向氏讨了一顿骂，乖乖的收拾行李去了，葛方礼又吼了一嗓子：“我大侄子说了，马上就走，老婆子，老大老二老三家的，我们只有一个时辰，你们如果想回娘家见见父母兄弟就自己惦量着办，到时我们是不等人的，大牛，二牛，三牛，你们几个去把粮食放在推车上，长玉，你帮你娘去烧水煮馍。”

“爹，我去烧水做干粮。”葛大牛的媳妇忙出声道。她从小在家做牛做马，忍饥挨饿被打骂大，又被二两银子卖到葛家，对娘家实在没多少念想。再加上娘家穷，兄弟又多，爹娘是恨不得把她再卖一回的主，这要是娘家一二十口人拖家带口跟着来，自己铁定被婆婆休掉。

葛二牛媳妇脸色沉沉也走了过去：“大嫂，我帮你。”她娘家离这儿三十多里路，白天走都要走大半天，更何况这大晚上，时间根本来不及。何况就爹那死犟死犟的脾气，说不得还得讨一顿骂。

葛三牛媳妇儿娘家隔得近些，半年前生了个儿子，在葛三牛面前颇为有脸，当下用胳膊肘撞了撞葛三牛，陪笑道：“爹，娘，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娘前阵子还捎信说想狗娃了，我想叫三牛陪我回娘家一趟，也让狗娃和他姥姥姥爷告个别。”

向婆子呸了一口唾沫星子在三媳妇脸上：“你这个小娼妇，你要回娘家你自个儿回去，你抱我老葛家孙子干嘛，老三，她爱去不去，你不准去。”

葛老三望向爹娘，又看了看自己成亲不到两年的媳妇儿，十几岁的年纪，又才生了孩子，身材丰腴，颜色正好，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此时在火光下，目光盈盈，满是祈求之色。脑子一热，出声道：“爹，娘，我陪梨花去一趟，让他们娘俩见上一面，马上赶回来。”

“你保证一个时辰赶得回来？”葛方礼沉声道。“我丑话说在前头，到时赶不回来，大伙儿可是不会等你，到时你别怪爹心狠。”

葛三牛心下踌躇，又看一眼媳妇儿，梨花满脸带笑道：“要不爹爹去找大哥借辆骡车，我们赶着骡车应该赶得回来。”

此话一出，葛家几个唬了一跳，大牛二牛媳妇对视一眼，撇了撇嘴，心里想到，这三弟妹胆儿也忒肥，还想着这等好事，竟然肖想着叫公公去借骡车，这骡车借出去，如果不回来怎么办？

葛方礼还来不及说什么，向氏呸的一口唾沫啐了过去“哟嗬，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叫你公爹找大堂哥借辆骡车，也不怕被你大伯娘骂死，你这个小娼妇，烂了心肝的贱货，也不知安的什么心，不光想把我儿孙拐回你那烂包到底的娘家，连你大伯家的骡车也想拐了去，我呸，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就凭你娘家那破落样，也配肖想老葛家的骡车，我告诉你老三媳妇，你肚里的弯弯绕绕哄得住三牛却唬弄不了我老婆子。”

向氏又不傻，这马上就要去逃荒了，自家儿媳竟然想带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再加上大伯哥家的骡车回娘家，凭三儿媳家里穷得大冬天一家只一条棉裤子，那借去的骡车还会还吗？这天灾人祸的，随便一个借口不还怎么办？到时别说骡车了，连孙子儿子也一并送了人，这不是把老葛家的人当傻子呢！

三牛见媳妇儿被骂，忙解释道“娘，梨花没那个意思，她只不过想最后见爹娘一面。”

葛方礼盯着儿子看了看，在向氏又要破口大骂的时候开口道：“老三，我不会去借车，也借不到车，你不准去你老丈人家，你媳妇放不下娘家，就自个儿去，赶不赶得回来随便，狗娃是葛家的种，不准带走。”

说完也不看他，忙着装行李去了。梨花被婆婆一顿臭骂，也不恼，眼珠子一转，忙陪笑道：“爹，娘，我就顺口一说，你老别生气，我不去了，不去了。三牛，快，帮爹搭把手，我去屋里收拾收拾，可别漏了啥。”

向氏嘴里骂骂咧咧的几句也忙去了。哎哟喂，自己偷偷藏着的私房钱有好几处，可别漏了，至于这个不省心的儿媳妇，路上有的是时间调教调教。

厨房里，大牛二牛媳妇听到三弟妹被婆婆一顿骂，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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