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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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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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梵一进姬霜的宜山院，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原来姬霜卧房前的庭院廊榭间，全部铺满了用白玉雕成的莲花熏灯，里面燃烧着价值千金的沉香檀木，烟雾缭绕，香郁芬芳，如梦如幻，而各种山石树枝上都缠绕着金丝银珠宝石流苏，微风吹来发出悦耳的叮叮相击之声，极是奢美富丽。

姬梵还是第一次在姬霜的院子里看到如此奢华富贵的场景，不禁将目光看向前来迎各的碧玺，碧玺微微低头道：“这些是成王送来的礼品，他每日送来的礼物都快把宜山院铺满了，霜主吩咐将那些都罗列在外面……”

姬梵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跟着碧玺进了姬霜的卧房。

轻纱幔幔，姬霜一袭月色广袍坐在书桌前，执帖相看，周围还是一如姬梵熟悉的空无一物，素净简朴，除了必要的桌椅笔砚，只余布满整个墙壁的书架和书。姬梵见姬霜还是在看数量最多的寒门笔帖那一箱，心中轻轻叹了口气，将药端放在桌上，道：“霜姐姐，可以喝药了。”

姬霜放下帖子，看着姬梵微微一笑，笑若春华抚风，蕴雅极美，道：“多谢阿梵了。”拿起白玉药碗一口饮下浓褐色的药液，眉头完全不皱，再饮了一口碧玺递上来的清水，熟练地饮药完毕。

药一放下来，姬霜又拿起献帖来看，不时用细笔在旁边的册子上记着什么。一边做着这些事，还一边温柔地微笑问姬梵：“听闻萧家何家李家几位娘子下帖给阿梵，让你去她们府上做客，阿梵不去吗？”

姬梵呆呆地看着姬霜在纸上勾勾画画的样子，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去。”自从姬霜鼎天三册问世，又被殷皇封了一个史无前例的“慧主”之名后，本来对她不冷不淡的各家贵女千金皆转变了态度，纷纷向她这儿递上帖子，邀请她参加各种赏玩宴会诗会，但都被她一一回绝了。

不光是这些世家少女，大殷皇朝无数能臣文士都纷纷找门路想要攀上如今如日中天的姬家之门，便是姬家的奴仆出门，据说归程的路上都会塞满礼品，哪怕是盛载礼物的车子都好几辆车跟回来，往往拉出去一辆采买的车子，跟回来四五辆装满了金银珠宝的马车。甚至姬府门口每日都有近百名平民百姓在那儿跪拜叩谢，还有人在前头烧香立牌，只为了感谢姬霜。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姬梵前段时间在宴席上见着一向刁蛮跋扈的独孤月照公主，她居然给了自己好脸色看还微微一笑，实是吓得姬梵不轻，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一切变化得太快，姬梵还没有适应过来，如今的京都一切都变了模样，姬家的声势一天比一天更盛，姬家更是上至圣上大臣下至平民百姓，无不交口称赞，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姬梵面前坐着这个瘦弱单薄的女郎——姬霜。

姬梵不但既不喜欢出门与贵女们应酬，更要在家里研读怪老叟给她的医册，那上面非常艰涩难懂，需要她花费极大的精心去学习，老叟说了一个月后要来检查学习进度，她一边要给姬霜医病，一边要学习医书，哪里来得时间去跟贵女们谈花念诗呢。

姬霜笑笑，从桌上抽出一张帖子，道：“那明日里夕君邀请你去他府上参加夜宴，你是不准备去了吗？”

“啊？”姬梵愣住了，没料着晏夕的帖子怎么会出现在姬霜这儿。

“晏夕邀我等四个姐妹一起出席晏家夜宴，我想着自己也有近半月未出屋门了，便答应了，那么，阿梵这次有没有兴趣去呀？”

姬梵脸颊飞红，轻轻低下头道：“当，当然要去了。”

姬霜见她脸色红透，实是让人怜爱，又微笑逗了她一句：“为什么？是因为要陪我，还因为要见夕君啊？”

姬梵眼含轻雾，羞红着脸微微侧过头，低低地说：“自然是因为要陪姐姐啊。”

“是吗？”姬霜笑意盈盈地说，说得姬梵的头都更是低了，完全不敢抬头看她们，姬霜与身边的碧玺等侍女纷纷掩起袖子微笑，一时室内充满了轻松惬意的气氛。

忽然，门外走来一外侍，跪在门口道：“霜主，成王送来一盏水晶珊瑚玲珑灯。”

这句话让屋内愉悦的气氛瞬间降至冰冷，姬霜慢慢淡下脸上轻松的表情，沉默了一会，道：“挂在外面门栏之上吧。”

“是。”

姬霜是完全不想看到独孤宇送来的东西，才让下人将他送的都放在屋子之外吗？

“霜姐姐……”姬梵犹豫地在一旁喊姬霜，非常意外她有这样的表现。

姬霜转头看姬梵，那双眼睛带着净透世事的清冷与平静，看姬梵心惊胆战的表情，目光转向一旁，低沉着声音道：“成王正妃位空虚，十三岁纳妾，入嫔五位，五年之内全部宫内暴毙，死无全尸……阿梵，皇宫，可吃人噬魂的地方啊……”

姬梵倒抽一口冷气，手掩住嘴唇，没想着听到这样的皇宫内闻，再一想到独孤宇现在在拼命追求姬霜，万一局势逼得姬霜不得不嫁给独孤宇……她心有些慌了，还没等她说什么，就听得门外忽然“铛——”一声，响起器具坠地破碎的声音，姬梵走出门去看，只见硕大的水晶珊瑚玲珑灯碎裂成一片片的散落在姬霜门前的走廊之下，拿着灯的侍女手上全是被水晶碎片割开的伤口，血流了一片，斑斑点点地洒在廊间，分外刺目赫人。

侍女一见跟在姬梵身后的走过来的姬霜，立时跪伏在地上，道：“霜主恕罪，奴不小心……”

“无事，你把伤口处理好，这灯……”姬霜扫了一眼灯上破碎散乱的灯体，淡淡地道：“既然烂了，那便扔了吧。”

“扔了”这句话，不知为何，听在姬梵的耳里，份外的凉薄冷漠，也是她从未在姬霜口中听到的语调。她抬头看现姬霜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跟刚才在屋内调笑自己的姬霜，完全是两张脸孔。姬霜见她看自己，低下头，收了眼中的冰冷，微微一笑道：“阿梵，进来吧，别被碎渣弄伤自己。”

“好的。”姬梵跟着姬霜回屋，本来她想着送完药便回自己宜思院了，但姬霜却让她留下来陪自己看拜帖，她想了想便答应下来，跟着姬霜看一道道献帖。

帖子上的政论文疏她看了也不太懂，只是坐在姬霜身边帮她整理文档，偶尔姬霜停留下来仔细端详的帖子，她也会凑到旁边观看，细细琢磨里面的句子，她发现姬霜比较关注对时政革弊的文帖，想到后世里独孤寐曾向对着他颁下的政令上奏疏的文孺老臣说过：“孤不需费口舌于政弊之臣，只需高智寻诸明策之士。”想来与现下姬霜所做的有异曲同工之处吧。

费口舌去说颁布的政策的弊端谁都会说，谁都有嘴巴，但独孤寐需要的不是费口舌去提出问题的人，而是能够拿出能力去解决问题的能人高士，贤相君知秋也曾在后世撰文指出，大殷之乱也是因为清谈太多，国风靡靡，误国乱柞。说话的人多了，做实事的人却是太少了，人人好名，谁来干真正的实事呢？

姬霜见她看得出神，问：“在看什么呢？”

“啊……”被唤回神的姬梵急忙放开手中的纸笺，摇摇头道：“没什么。”她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了独孤寐身上呢，一想到他，她的心里就有一种压抑的难受，堵在心里特别痛苦，好几次，她告诉自己忘了他吧，忘了过去的一切，可是，终是忍不住回忆起前世……

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忽然头上被一只手轻轻抚摸，姬梵听得姬霜轻轻道：“阿梵，不要难过，你在想什么难过的事吗？你的眼睛怎么又红了，让人看了真是心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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